曾有那些往事。
他定了定神,借着月光才看见是一名侍女,却不知为何用纱布遮了脸,只露出一双水灵灵的眼睛,惊魂不定地看着他。许是没料到这个时候,还会有人出现在这里,她似乎吓得不轻。
一阵疲惫上头,他懒懒地靠了在门边的柱子上,是一条回廊,廊边上是椅子,他顺势坐了。支起下巴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女子。她一手端着木盆,看来是来这里晾晒东西的。
“你又是谁?”他轻轻地问道,声线沙哑,却有不容抗拒的威严。
画扇一愣,也没仔细想,便脱口而出:“我是皇后宫里的粗使丫鬟,你是什么人?”这男子,看起来并不像太监。只是宫里除了皇帝,还能有第二个男人的吗?可,大玥朝的皇帝她认得,化作了灰她都认得,不是眼前的这名男子。
连煜华一愣。
原来是那个女人宫里的人。想来是陪嫁来的丫鬟吧?大玥朝宫规甚严,是不会允许一个老是拿纱巾遮着脸的女子进宫的。可若是皇后的陪嫁,按理该是皇后的心腹才是,怎么会落得大冷夜里在这晾衣如此悲惨的境地?
心思回转,仿若有一道光闪过,便没有再说话,只是移开了目光。月华下,小小的院子因了满院的衣物而显得有些狰狞可怖。他试图去忽略这些衣物,试图去回想当年母后住在这里时候是什么样的情形。深宫寂寞,她定然是很寂寞的吧?父皇出去那一次,便再也没有临幸过她,她做了个不大不小的主子,高不成低不就,她忍受着上头人的冷眼和下人的讥讽,一个个的夜晚,她是如何熬过来的?
她必定是辗转反侧不能眠,或许心中还担忧着他这个不肖子吧?
月殿影开闻夜漏(三)
画扇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问。宫中的人事,少知道为妙,便打算要走。才跨出门,便听到身后有冷然的声音道:“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她只是心中一惊,想着这个男子颇为奇怪,说的什么奇言怪语,却也没放在心上。姑姑还在小屋子里等着她回去,若她回去的晚了,怕姑姑的疯癫病又会发作,到时候伤了人或伤了自己,都是不得了的事。
她匆忙地走着,雪很深,她低着头只能顾得脚下,却没注意到,前头有一个黑色的身影,亦在雪地里,沿着方才那名男子的脚印深一脚,浅一脚地走来。
自然是撞上了。
她吃痛地跌坐在地上,还不待她喊出声来,便是一个温柔却严厉的声音:“你是什么人,如此深夜……”好像是醉了,有淡淡的酒气扑鼻而来。
她抬头,一时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沸腾了,扑扑地直往头上冒着。
是他!
那熟悉的眉眼,她认得,她梦里心里都是,满满的都是!
见她愣在地上,他忽地来了兴趣。这名女子,分明是侍女装扮,却为什么遮了脸,难道有什么不可见人的吗?
那一双眼睛,竟是那样的熟悉。他模模糊糊地想着,脑海中浮现出的是皇后的样子。是了,这双眼睛和皇后倒是极为相似的。不禁便有了好感,伸手去扶。
她愣愣地望着他伸来的手,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便已经把自己的手也伸了过去。他的手是暖的,她的手是冰的,忽地一碰触,她不由地打了个哆嗦。
便是脚下一滑,竟整个人都扑在了他的怀里。他一急,亦没有想许多,便也伸手环住了她,两人便奇妙地抱在了一起。
她的头被紧紧地贴在了他的胸口,她能感受到他胸口的起伏,能听到他心跳的声音。他身上有淡淡的酒气,混杂着清冽的雪花的味道,还有不知名的香料的气息,莫名地让她心安,在这样凄苦无依的夜里,在这样寒冷的深宫。他的臂弯坚固而温暖,仿佛能够抵挡一切的灾难。
她听到自己心底有碎裂的声音,她听到自己心底有悲伤的声音,心酸到连呼吸都能够听见,心酸到她不能睁眼去看他的脸,只能紧紧地闭上,偏过头去。
连宸祈亦是愣了半日,才将她扶稳了,放了手。
好奇怪,方才见她要摔倒,竟是全然没有思考,便拥住了她。仿若是心底最自然的反应,是不需要多做考虑的。
为什么?他并不是一个随意的男子,虽然皇帝是有后宫佳丽三千的权利,看中哪个小宫女,亦可收了封个才人宝林便是,可是他却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可眼前的女子,那一双眼睛,却揪住了他的心。
是因为,那双眼睛像极了皇后吧?
他暗自揣测着。
可是,竟有奇妙的感觉,微微地触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