皆是寒意。
“是……是雪崩!”
有当地军士,颤抖着声音道。
传说,当雪峰塌落,掩埋一切,那便是山神发怒,要将一切人畜毁灭,众人虽然不信这无稽之谈,亲眼见这浩大惨烈之象,也都心中大颤。
此时众人耳边忽然传来微弱的声响,抬眼看去,却是处于东北处的一角,几顶破烂帐篷露出个顶尖,其中尤有人声竭力敲挖。
众军士不需多说,便上前挖开,那一角大概是处于略高处,雪不过半尺,略微一扒,就见一个个或是褴褛,或是花花绿绿的身影出现,顿时“军爷”,“万福”之声大作。还有人跪下叩首。
那是服侍守军的苦奴和营妓吧……他们还真是幸运,捡了一条命。
朱闻不感兴趣地瞥了一眼,却随即,瞳孔缩为一点——
那雪压下的痕迹!
他快步上前,俯身细看雪崩周地,越看,目光越是冷峻。
“怎么了?”
卫羽上前问道。
朱闻好看的眉头近乎蹙成利刃,他薄唇深抿,淡淡吐出两个字:“高手!”
“真是高手!”
他又重复道,迎着卫羽愕然的目光,朱闻动容叹道:“这雪崩落地痕迹实在巧妙,巧到恰恰避过了奴役的营帐——这是绝顶高手以真气击出,气流震荡,这才引起的雪崩!”
绝顶……高手?!
卫羽只觉得牙关发酸,简直宛如在听神魔传奇,他苦笑道:“这高手比起君侯您来,又是如何?”
朱闻扫了他一眼,并不回答,只是默然凝视着雪地,陷入了沉思。
居延……只是个前哨军驿,守军也只有百余,即使是要入侵,杀了他们,也还有后方五十里一停的驻军,更别说玉门、昆仑等的大关隘。是什么样的高手,怀着什么样的目的,在这个无足轻重的小地方引起了这样一场大劫?!
他垂目,眼中光芒流转,却忽然,仿佛在脚下雪地里发现了什么。
他蹲下,仔细凝视,指尖触摸到的,竟是一角衣料。
雪一般皎洁,触手却是薄软,薄的几乎可以撕破——在这样的寒苦之地,是谁犯了疯癫,敢穿这样的衣裳?!
朱闻稍稍用力,却几乎要将衣料扯破,那重量,让他感觉到底下还有人!
他干脆接过卫士手中的长刀,以刀背深掘,一刻之后,衣料的主人终于出现在他眼前。
雪片轻轻飘过,宛如佳人的红酥手,拂过朱闻的剑眉……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正侧躺在冰雪之中,身上星星点点,都是血沫。
朱闻的回夜宫中,有来自各地的缤纷佳丽,可说五色眩迷,可他却从未见过这样的肌肤——
宛如玉色入骨,晶莹剔透,玉颈朝上,因为失血而苍白近乎透明。
朱闻将她轻轻扶起,只见乌发蜿蜒垂下,仿佛吸入月光一般的光芒。
仿佛受了蛊惑,他伸出手,将那发丝绾起,下一刻,出现在他面前的,竟是——
被刻了青墨黥纹的雪白脸庞!
仿佛是无暇的雪上溅了墨汁,又仿佛是明月当中突起阴霾,那黥纹繁密连贯,在雪白肌肤上显得狰狞可怖。
卫羽在一旁看得真切,有些惋惜道:“这是犯了大逆罪才施加的黥刑。”
朱闻失神片刻,随即一探女子的气息,只觉气若游丝,只悬一命,脉络之中,更有一道阴寒——大概是身子娇贵,受了边疆的风雪,寒气已经积蓄其中了。
大概没救了……
心中这么想,却鬼使神差的,将她抱起交予侍从,随后,他看向其他地方的挖掘。
不久,便有结果报了上来——
“除了这些人,守军们全数毙命……”
沉吟着这个耐人寻味的结果,朱闻看着这满地狼藉,知道不宜久留,于是命令道:“出此变故,全军回转吧!”
他扫了一眼那些颤颤巍巍的奴隶和女人,想了一下,终究道:“将他们也一并带回。“
仿佛怕旁人误认自己仁慈,他又加了一句,“宫中正好缺人手,他们就是此行的战利品。”
队伍开拔,却是比来时多了些许,风雪漫卷,很快便将这一地喧嚣淹没。
一个月后
几道身影飞驰而来,来到这片雪之废墟前。
“燮国那些蛮子真是粗鲁,杀百余个人,居然也会弄得雪崩!”
黑衣人的头领不屑道,却是根据在场情景,自行推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