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呼吞下,却只觉掌间已是空落落了无痕迹,那一缕单薄清瘦的白影,已是踉跄着,如风一般闪跑开去。
月光照着那条小径,她匆忙奔跑间,一头青丝披散直落,黑鸦鸦的一带拖在莹亮的雪地上,宛如精灵仙魅迷失人间,让人忍不住沉迷其中。( )
第六章 云泥
轻微的擦响让那一对交缠的男女似有所觉,忙掩衣起来张望,朱闻往林深处一闪,衣袂飘动间,便没了踪影。
他敛衣而出,枝头的残雪坠落,打湿衣袍也浑然不觉,只觉得方才那一眼如冰似雪,怒极而嗔,明明清冷凛然,却引得人心中一荡,绮念众生。
他站在花径之中,嗅着冷梅的暗香。眼中闪过志在必得的笑意,幽深而灼耀——
“好烈的性子!”
言语之间,居然颇见赞赏,毫无平日的冷漠淡然。
疏真在雪地里疾奔,脚下发软,一个踉跄,跌入雪堆之中。
背靠着冰冷潮湿的墙角,她却无意起身,想起方才怒意之下的举动,素来冷静缜密的心不禁一沉——
那般狠狠地招惹了他,恐怕……此事难以善了了!
这宫里,怕是呆不得了……她苦笑着,想起自己如今的状况——
试探着运行真气,勉强一个周天后,立刻便觉丹田之中阴寒已极,经脉剧痛欲裂,片缕刚成的内力随即便流散四肢百骸,点滴不剩。
好一个持续不息的散功药……如附骨之蛆一般不灭不尽,难道自己这一生一世,都要受制于它?!
她咬着唇,按捺下胸中悲愤欲狂,飞快忖道:要从这戒备森严的宫阙中逃离,已属不易,更何况,还有虹菱这般弱不禁风之人……
几下斟酌之后,该怎么做,答案已是昭然若揭。
她雪白的面容浸润在墙角的阴影里,连眉目也看不真切,雪光倒映着唇上那一抹朱红,缓缓流下,黑眸中的清冽高华,随即缓缓沉敛,化为幽幽一叹——
“罢了……”
下定了决心,她摇晃着,从雪中直起身子,艰难的,一步步朝天走去。
风卷起她的衣袂,那清瘦纤弱的身影,几乎被天地间的雪光湮没。
银安正殿中,瑞兽铜炉中紫烟氤氲,龙涎香带给满殿温暖和芬芳,却也熏得人神思不属,慵懒闲散。
朱闻好整以暇地端详着堂下长跪敛目的熟悉身影,只觉得腕间如今仍是隐隐作痛。
该让她在地上多跪些时候的……心下忿忿,他却伸出手,鬼神神差的,以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柔和手劲,将她从地上搀起。
“昨晚夜色昏暗,你下手倒是挺准的。”
他笑得潇洒不羁,眉目间,却没有平日战场撕杀时的冷酷森寒,黑眸熠熠,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疏真抬起头,黑瞳幽幽,默然不语。
朱闻只觉得怀中温香软玉,伊人双眸飘渺朦胧,雪白面庞上,那丑陋鲭纹密布,越发显得触目惊心。
他心中一痛,伸出手,轻轻抚摸着这粗糙纹理,低喃道:“疼吗?”
疼吗……!
疏真心中一颤,胸中情绪宛如冰河破堤,不能自已——
自那噩梦般的一夜,自己颠沛流离,受尽屈辱和非难,尝尽这世上一切痛楚,可曾有人问一句:你疼吗?
她双眸幽闪,将所有思绪都冰封,平静道:“刑后三日,便没有知觉了。”
朱闻听着这淡然一句,不知怎的,心下更是一恸,他不由分说地将人揽入怀中,“你的名字?”
“疏真。”
“是怎样的两字?”
他一边问道,一边信手将她腰间的束带轻轻拉开。
他的动作漫不经心,然而却宣昭着志在必得的果断。
疏真全身都僵住了,她紧握双手,连尖利指甲刺入掌心都浑然不觉。淡金的日光透过窗棂照入,她眯眼,凄然一笑——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已至此,还有什么可说的?!
她伸出纤纤玉指,忍住周身汹涌的屈辱怒意,在桌上写了自己的名字。
朱闻默默念了,沉吟片刻,却是眉宇间豁然开朗,笑道:“也是疏狂也任真……?”
他竟然知道!
疏真目光一凝,大为诧异,朱闻知她心思,苦笑叹道:“难道你们真以为我们燮国上下都是蛮子,不通诗书吗?”
疏真默然,朱闻却在长笑声中,将那腰带彻底扯开。
布裙轻荡,胸襟前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