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官硬着头皮继续道:“礼物一共三款,一份为您压惊,其二……却是恭喜您的……”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恭喜燕夫人您得用之人也登上枝头了,大家又多了个新妹妹。”
燕姬听完,已是气得颜色不正,双手都在颤抖,却是勉强稳住了,咬牙道:“你继续说。”
“第三份,却是为新妹妹添妆的,却不知新妹妹还住在您这里,还是……”
燕姬听着这吞吐迟疑的口气,眼前仿佛幻化出瑗夫人故作高深的得意神情,她深细一口气,缓缓道:“你去回了瑗夫人,就说燕姬谢过她的美意,只是新妹妹如今正在君侯阁中歇息,她若是马上前往拜见,说不定还能得窥久别的君侯,以慰相思之苦。”
她冷笑着起身,款款道:“她居然还有暇挖苦我?!君侯在她病中,根本只是探视一次,这半年来,更是难得宿在她那里,不过是旧日黄花,也敢猖狂?!”
她还要再说,想起瑗夫人背后那至尊靠山,于是敛了眉,恨恨不语。
任由侍女们服侍着穿上厚缎华裳,玉簪斜挽,燕姬半晌都没有说话,女官试探问道:“燕夫人,您是要出去散心……”
“确实该出去散散心。”
燕姬抿唇一笑,眼中闪过得意厉芒,“听说君侯暖阁外的粉梅开得很好,我想去那看看。”
她心中暗忖道,顺贤那老妖婆绝不会坐视此事,去那周围转转,说不定还能还看场好戏。
不速之客正如燕姬所想,已然亲临正殿暖阁中。
九方鼎中的银炭灰烬未灭,灰白中略见火红,却正如来访者的样貌:两鬓染苍,正中央却偏偏插了枝殷红似血的石榴红珠花,越发显得眼角皱纹清晰。
这位顺贤夫人真是老来俏……
疏真背靠软垫,双目看似端凝,实则却是望着那枝略显滑稽的珠花出神,心中升起好些让人捧腹的念头。
顺贤老夫人实在不了解她的秉性,见她默然不语,越发声色俱厉,“君侯看重你,你更不可由着性子骄恣——这次君侯出外,若不是带着你这等女流累赘,又怎么会遇刺?!”
疏真百无聊赖地听着这一通训诫,心中想起朱闻那唱念俱佳的“冶游遇刺”说,只觉得心下好笑,黑发遮盖下的唇角不由微微勾起。
顺贤老夫人见她不如燕姬那般狐媚桀骜,语气略微放缓,“我也知道,君侯他是浪荡惯了的——哪只猫儿不吃腥呢?今后他若再有突发奇想,你来告诉老身便是,也省得你为难。”
疏真心中越发想笑——凭这手段,就欲哄骗朱闻新宠为她透露行踪,难道真让自己是三岁孩童不成?
她咳了一声,低声道:“老夫人的金玉良言,我谨记在心,无奈君侯的秉性您也知晓,他最喜弓马征伐这一类的……,我也劝不住。”
顺贤老夫人见她含糊其词,精神一振,心里隐隐觉得挖到了大鱼,于是连忙追问道:“弓马征伐……他这次究竟去了什么地方?!”
疏真眨了眨眼,有些瑟缩道:“其实,我们去了边境……”
她耳朵颇灵,一下便听到暖阁外有人倒抽一口冷气,于是唇边笑意越深,却只是低着头,讷讷道:“是君侯非要去的,那里歹人那么多,这才会遇到刺客……”
顺贤老夫人越发心急火燎,催促道:“到底是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
“君侯他……他……”
好似不能启齿似的,听着窗外那人有些急促的脚步声,疏真吊了半天胃口,才一咬牙道:“他到边疆去,命人抓了很多个北狄女子,大白天就……”
她抬起头,恰当好处的,面飞红霞——只有她自己知道,那并非因为羞赧,而是因为辛苦压抑爆发笑意的缘故。
只听窗外砰的一声响,好似什么重物碰上了,疏真听出那是人几乎跌倒的狼狈声响,全身都忍得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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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盟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