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天。才道:“原来真是少将军。我几乎不敢相认了。”
他咳了几声。又道:“那长得天仙模样地公主可还好吗……你们大概早就成亲了吧?”
油灯地火焰胡乱飘散着。人地影子在凹凸斑驳地地上拖曳——萧策垂下眼。好似专心致志在描绘着这些影子。
良久。他才以略带嘶哑地声音轻声道:“她。已经不在了。”
“啪哒”一声,老人书中烟袋落了地,他因极度吃惊而险些咬住自己的舌头,“难道是……可没见明诏书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老丈!”
萧策短促的,焦躁的低喊,不由分说的断了他的话。随即,他的眉眼浮上了一层阴臁��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忍住血涌的晕眩,低声道:“总之,她不在了——我这次来,是为了……”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不可闻,老人却听得清楚,不由的霍然一惊,以惊疑不定的眼神重新打量着萧策,颤声道:“你,你要我再替你打造一枚小印?”
“是。”
老人摇了摇头,仿佛听到了什么奇谈怪论,昏黄老眼闪过更多狐疑,“少将军,听说你如今封了郡王,论理也该知道——这印虽只刻了春柳主人四字,却实在代表了摄政长公主的无上威权。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你这么悄没声息来,要我为你铸第二枚,这、这实在太过惊世骇俗!”
他一开始动作迟缓,如今却侃侃而谈,见识谈吐皆是让人惊讶。
萧策静静听他说了,也不反驳,只是声音更低更沉,“此事牵涉极广,我一说不清楚——只问你一句,若是为天下社稷,你能否通融一二?”
老人看进他真诚、略带疲倦的寒星般目光,心中激荡渐渐平静下来,“即使我愿意铸,却是去哪里寻那些稀世材料?更何况,你也不是不知道,”
他深深的瞥了一眼萧策,目光也带上了复杂的惊叹,“印成时,需要铸匠的心头血为引——老头子我都这把年纪了,若是施加血祭,哪还有命在?”
萧策的面容在灯下看来,带着深深的阴影,忧悒的眉角逐渐升起了决然的冷峻,“用我的血即可!”
他的面庞沉浸在昏暗中,眯着眼,好似在回想些什么,“当初,也是我用自身之血替你铸成,如今,再来一次便罢!”
老人正欲,却听房梁上方有咯噔一声轻响!( )
第一百五十六章 锦灰
实在对不住大家,这是补昨天的份,明天我会准时上下星期会多更些
萧策心中一动,不由停下脚步,锐利目光朝上看去。
昏暗的房梁楔木围成半个阁顶,在灰尘与烟垢遮盖之下黑黢黢一片。
老人面露尴尬,“我这房子太脏,惹得虫鼠常来光顾,少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萧策微微颔,袍袖拂动之下,已是将门推开。夜风吹得他衣袂飘然。
他转过头,模糊星光染得凤眉修目也带些寂寥的暗影。目光闪动之际,竟是复杂而隐忍的光芒
“为天下社稷,此事就拜托老丈了我会在此等候一月,若是需要找我,到霓裳坊来找我便是。”
随即不再迟,快步而去,轩昂身影很快消逝在夜幕之中。
疏真倚坐在椽木楔接的阴影处,静静听着底下两人的交谈。
她身影静默。宛如木石一般。惟有藏于袖中地一双素手。却是抑制不住颤抖。紧紧绞握着。指甲狠狠刺入肉中。
她凝视着底下面目熟悉地两人。虽然不愿听。不忍听。但彼此地对谈仍不断传入她地耳中
她已经不在了……
听到这一句时。她几乎要大笑出声。
但她终究没有笑。她只是坐在房梁地最暗处。静静听着两人商议如何再铸一枚一模一样地小印。
灰尘在明暗之中飞扬肆意。底下灯烛地气流吹拂不定。她就那样坐着。浑身都僵直了。仍是直挺挺坐着。纹丝不动。
夜已经深沉,北风的声音隐约在街口呜咽,同样的地点,同样的三人,只是物是人非,造化弄人到如此田地,怎不让唏嘘?
她眯起眼,想起自己初得到这一方印章时的情景
那是六年,还是五年前的事了……萧策于江大破狄军,成就不世威名,前任狄王沮丧失意之下,率残部退至北疆近界,正是驻扎在此地。
当时,这里还不是国的领地,自己秘密出宫,随行在萧策身边,两人微服一探此地时,却正邂逅了这位老匠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