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就如场梦,隐隐地令他感慨,令他惆怅,而体内的血液却在无声中贲张。
“那可差点就要了我的命啊……”他情不自禁地轻声自语,轻得只有风可听见。
“唉,要是小如也在就好了。”高凡显然也回想着同样的旧事,轻轻唏嘘道:“昨天大军在定襄宿营,我陪老鲁抽空回了趟奋扬牧场,在鲁媛的墓前点了三炷香。”
鲁媛便是那日为免受匈奴暴徒侮辱毅然自尽的鲁鹏幼妹,听到她的名字霍去病的眉头微微抖动了一下,嘴唇紧闭一言不发。
“我们在小妹的坟头发现有人送了一束新摘的花,是不是你小子干的?”鲁鹏问。
霍去病没有回答,他的脸忽然回转向城楼上眺望,神情里有一丝惊讶与欣喜。
“咚、咚、咚——”鼓声,震撼人心的鼓声时隔数年又一次响起在定襄城上空。
不知何时定襄城楼上多了一道靓丽的鲜红身影,在迎风飘舞的明黄大旗下纤手飞扬击向金鼓——
是厉虹如,她悄悄地跟来,此刻正用这鼓声为霍去病,为鲁鹏、高凡,为北出汉关的五万铁血男儿击鼓送行!
鼓声铿锵雄浑,回荡在关外的巍峨群山间。北去的将士们纷纷回首,诧异地仰望故国城关。高凡的视线蓦地有些模糊,恍惚中那道红色的身影渐渐变作一身甲胄定襄都尉的厉定边,在那鼓声中豪迈高歌。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万里无云的湛蓝晴空下,厉虹如轻吐朱唇再唱大风歌,明眸中泪花闪动神情肃壮,一对鼓槌敲击得越发强劲有力,应和着她的歌声翱翔碧霄。
“鼓是军中魂,你明白吗,虹如?”父亲亲切的嗓音回响在她的耳际,那沧桑而坚毅的面容又一次从梦境中走了出来,仿似此刻正站在自己的面前。
是的我明白,爹爹——鼓是军中魂!我要用它为小霍小高老鲁送行,为护卫家园浴血大漠的英魂吟诵,为出关北伐逆击强虏的勇士壮威!
“这丫头……”鲁鹏回望着厉虹如的身影喃喃低语,揉了揉有点发酸的鼻子。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霍去病突然勒停战马,向着前方浩浩荡荡往北而去的数万大军背影唱响大风歌。
鲁鹏和高凡愣了愣,不约而同地齐声应和。在他们身旁的昊天旗统领赵破奴、洪水旗统领徐自为、横山旗统领高不识、劲风旗统领董武、狂火旗统领仆多……还有八百壮志满怀雄心万丈的骠骑营武士,亦不由自主地被感染被激动,一同跟随着霍去病与厉虹如的歌声引吭相应。
而后左军听到了,右军听到了,前军听到了,后军也听到了。千百大汉健儿齐齐向定襄城楼上那位击鼓的美丽少女遥行注目礼。
歌声在他们的喉咙里发出,在他们的胸膛内激荡,最后汇成一股气势澎湃的洪流震撼天地,澎湃山川。
“士气可用啊。”在中军长史岳神机微笑着,向身前的大将军卫青低声说道。
卫青点点头轻声道:“那是厉都尉的女儿在击鼓吧?传我命令,中军唱响大风歌!”
不一刻,中军歌声扬起,城内城外连成一片,五万人的歌声此起彼伏淹没黄尘。
定襄城渐行渐远,鼓音渐小渐渺,座下的战马在一步步跨出大汉疆域,去向漠北。
“听说了没有,击鼓的姑娘是为国捐躯的前定襄都尉厉定边厉将军的爱女。”
徐自为小声对身边的高不识说道:“有传闻说她和霍校尉形影不离从定襄一路来到长安,这鼓声歌声就是在为他壮行吧?”
“多杀几个匈奴蛮子吧。”高不识眼里闪着冷光,徐徐说道:“就算酬答厉姑娘的歌声,宽慰厉将军的在天忠魂!”
“这还用你说?”董武回头憨厚地笑道:“大丈夫保家卫国血染沙场乃分内之事。”
“跟着咱们这位霍校尉想杀敌立功,可不是易事吧?”仆多道:“从上任头一天到现在我从没见过他操练兵马整肃军纪,成天不知在干嘛?”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高不识道:“他是故意藏拙还是外强中干,等上了战场就见分晓,但愿他不会让我失望。”
“不会吧?”徐自为作为知情人为霍去病辩护道:“上次北征他和我同在大将军帐下担任幕僚,曾经孤身闯入匈奴大营斩杀四羽射雕手折鹰,刀毙十数名上将和千骑长,杀死匈奴士兵数以百计,还差点生擒右贤王颜海……”
“你都亲眼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