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死都不怕,还怕这个?”仆多酒劲上涌,再被霍去病的话语一激腾地站起身,抓过一坛烈酒拍开封泥仰脖咕嘟咕嘟往嘴里灌。
霍去病不急不忙也打开了一坛酒,就站在仆多跟前笑吟吟地喝下。等仆多连吐带咽地把手里的那坛千度醇灌下,霍去病又举起一坛酒道:“再喝?”
赵破奴一皱眉,他熟知仆多的酒量,在帐门口劝道:“行了老仆,认输罢!”
仆多摇摇晃晃抓过酒坛,醉醺醺地傻笑道:“别拦我,老子要喝死他!”
他勉勉强强把酒坛凑到嘴边,口鼻齐用灌了不到小半坛,猛然身子一摇瘫倒在榻上,“哇哇”往外大声呕吐,已然神志不清。
霍去病悠然将自己手里的千度醇喝干,把空坛子朝地上轻轻一放,就见仆多双目紧闭一边从嘴角流出涎水一边呼呼打鼾,压根不晓得自己正睡在一滩呕吐物里。
“霍校尉?”赵破奴望着狼狈不堪的仆多,第一次领教了霍去病的手段。
“旗牌官!”霍去病转过身,向着帐外吩咐道:“将仆统领私藏的所有白酒全部搬进我的大帐,今天晚上霍某请客。”
“是!”正躲在人群里看热闹的旗牌官呆了呆赶忙应声,找人搬酒去了。
霍去病走到帐门口,扫视帐外的数百将士,徐徐道:“今晚我请诸位统领喝个痛快,从明天起若有谁在营中酗酒,霍某便让他尝尝用白酒冲澡的滋味。”
高不识此刻心里痛快之至,率先应道:“谨遵霍校尉令!”
赵破奴不由暗道:“看样子不仅老仆栽了跟头,往后难以在霍去病的面前抬头,连高不识也被他慢慢收服。好漂亮的一箭双雕!”
“高不识。”霍去病蓦地抬高嗓门,“你是今日的守值官,立即巡查大营,若有擅离职守不遵军纪者一概按律处置。”
这话说完高不识还没回应,周围看热闹的人却呼啦啦散了一大半。尤其是那些今夜有巡查任务的横山旗武士亡命般往各自哨位上奔去,惟恐被霍去病抓了现行。
等人群散了七七八八,霍去病却叫住正欲离去的赵破奴等人道:“走,到我营帐。”
徐自为笑嘻嘻道:“赵哥,刚才小弟在气头上说了些浑话,你不要介意啊。”
赵破奴摇摇头,道:“哪能呢,不过是意气之争。说到底,咱们还得并肩杀敌呐。”
刑山走了过来向霍去病行了一礼道:“霍校尉,卑职不善饮酒,便不去了。”
霍去病点点头,叫道:“旗牌官!”旗牌官正满头大汗指挥着下属搬运酒坛,闻声急忙大声应道:“在!”
“将属于刑统领的一份送到他营帐中。”霍去病道:“记得也给高统领留一份。”
“太卑鄙,太无耻了。”高凡喃喃道:“这家伙私分起仆多的藏酒一点也不手软。”
“你才明白?”鲁鹏笑呵呵大力一拍高凡道:“走,咱们也帮仆多干掉点。”
当晚酒宴尽欢而散,连酒量不佳的高凡都喝了足足一坛,估计明日行军要用绳索把身子绑在马背上才能走了。
霍去病送走众人,在行军榻上盘膝打坐。
这两个月来或许是元气大伤的缘故,霸王会和巫域的人不约而同从长安城中销声匿迹,重新蛰伏于阴暗中。随后是李敢调任卫士令,李广复出就任郎中令,似乎与程若颦的婚事为整座李府的人都带来了好运。
这一次李敢亦随父亲出征,只因李广统领的是后军,所以离开长安后两人尚未有机会碰面。
不知是多久,霍去病听到帐外的更鼓声,不觉已到了后半夜。他从榻上起身披挂整齐走出大帐,带着两名亲兵开始例行查营。
营地里静悄悄的,偶尔响过一两声战马低低的打鸣。初春凛冽的冷风吹拂在脸上,带来北方大草原上清新的气息,将黑夜中静静竖立的军旗吹起,像一团火焰在动。
一望无际的营帐如同一座座连绵起伏的小山峦,延伸到地平线的尽头。辕门前高悬的长信灯在风中微微摇曳,似一条条银蛇飘舞。
“霍校尉。”身后铿锵响鸣,是剑鞘撞击在甲胄上发出的声音,高不识迎了上来。
“白天的事,多谢你为我解围。”说话时他俊朗的脸庞上流露出一丝诚挚,顿了顿又道:“还有,等回到长安卑职请你喝酒。”
霍去病向他一笑,道:“旗牌官送去的千度醇你已喝过了?”
“还没有。”高不识摇头道:“今晚我是守值官,不宜饮酒,留着等打了胜仗后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