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董武涩声回答说:“我、我从来没有杀过这么多人,看到这些尸体和地上的鲜血,胃里一阵阵翻腾的难受。”
“习惯了就好。”高凡想起自己第一次杀人的经历,安慰道:“很快就会没事了。”
“当兵打仗哪有不杀人的?”仆多笑道:“来,喝口酒就好。”可他晃了晃葫芦,颓然叹了口气道:“娘的,都给老子喝光了。”
这时旁边忽然递过来一只未开封的酒坛。仆多怔了怔一眼认出这正是他被霍去病没收去的千度醇,抬眼便看见高不识托着酒坛向他说道:“喝吧,是我刚从随军送来的辎重车里翻出来的。”
仆多咧开嘴,欢快地笑道:“这回你小子不抓我行军法了?”
高不识淡淡一笑,道:“仗打赢了,喝口酒庆祝一下也不为过。”说着他将另一坛酒送到霍去病面前,道:“霍校尉,我答应过打了胜仗要请你喝酒。”
霍去病接过酒坛拍开封泥,仰脖喝了一口。
鲁鹏叫道:“老高,你拍完长官的马屁,可别忘了旁边的这些位兄弟也眼巴巴瞅着呢!”
高不识手一挥笑道:“少不了你的。都拿上来!”几名横山旗的武士将当日分给高不识的千度醇搬到众人面前。
鲁鹏两眼发光道:“那我就不客气啦!”
“霍校尉。”董武总算缓过气来回头道:“你说这些匈奴人是否手上都沾满鲜血?”
“应该是这样吧。”霍去病提着酒坛回答道:“所以他们每一个人都该死。”
“那就好。”董武松了口气像是解开了心结,苦笑说:“没办法,我只能想着每杀死一个匈奴骑兵,就能从他们的屠刀下解救出许多大汉平民。这样会好受点。”
霍去病的眼里泛起一抹若有若无的暖意,因为他知道董武的话发自肺腑,比起那些白胖虚伪的达官显贵在朝会上滔滔不绝的口沫横飞,这样一句质朴平实的感叹无疑来得更加宝贵也更加值得尊敬。
他起身将董武拉到身边坐下,拍拍他没有受伤的左肩膀说道:“对,你救了很多人,值得为此喝上一坛。”
“咦?”徐自为叫了起来,“老刑,你不是说过不善饮酒的吗?”
刑山悠然拍碎封泥,说道:“今天破例了,为了咱们还能活着坐在一起我也得喝。”
“好酒啊——”赵破奴闭起眼睛似乎在回味口中的美酒余香,“真奇怪,我在长安城也喝过不少次千度醇,但从没哪回觉着有今天这么好喝。”
“没错!”鲁鹏一拍大腿赞同道:“我也正想说这话。他奶奶的,等回到长安老子非得把悦景楼的陈年千度醇统统搬回家,到时候你们谁都别跟我抢。”
众人哄堂大笑,仆多道:“怕你要白跑了——我出征前已将悦景楼珍藏十年以上的千度醇一坛不落全部买下。你想要,得再等十年。”
“酸枣你个熊,也太狠了吧?那老子只好上你家白吃白拿了。”
“白吃可以,白拿可不行。”仆多笑道:“不然我怕你把老子的酒窖搬空喽。”
愉悦的笑声中,旗牌官悄悄走到霍去病身后俯身低低道:“霍校尉,统计出来了。”
众人的笑声不约而同歇下,一齐望向旗牌官。
“战死一百十六人,重伤二十九人,失踪八人。”旗牌官汇报了伤亡资料。
“重伤的那么少?”高凡疑惑地问。
“都死了,在混战里失去战斗力就意味着死亡。”徐自为闷闷地喝了口酒,面色沉重。
“都是大好男儿啊,今天早上还和咱们一块儿策马狂奔奋勇杀敌,现在却……”鲁鹏的话说到一半,喉咙有些哽噎连忙狠命地灌了口烈酒,喉管火辣辣的疼。
“战争,总要死人的。”赵破奴低声道:“也许下一次就是我们当中的哪一个。”
气氛突然变得凝重,没有人再说话,大伙低着头默默喝着酒想着心事。
忽然霍去病站起身,将坛中剩余的酒缓缓倾倒在脚下沙土里。
看到他这样做,其他人也纷纷站起把清澈香醇的烈酒洒向大漠,心中默然祭奠着战死在这片沙场上的大汉英魂。
西边的天空中最后一抹暗红色的残阳,悄无声息地洒照在他们的身上,也洒照在这片被鲜血浸染成血红色的苍凉大漠。
第五章 王牌对王牌
第二天午后,除了重伤者,六百多骠骑军拔营启程,在霍去病率领下转向东北方。
颁布这道命令的时候,霍去病既没有说目的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