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说穆辰琦的那位公子本是当朝次辅胡佑炆发妻胞妹的儿子,本是庐州人士,借着自己姨夫的光才附学在穆家,也才是近两个月的事。
今日是来为穆老太爷祝寿求个表现,没成想一个失误造成现在的局面。
本来若是穆六姑娘一直强势下去,他们也认识不到自己错在哪里。
偏偏她强势了半天,最后陡转急下的服软,还说出让怜悯她兄长的话,看着她极度隐忍的样子,不知怎的,几位公子都觉得有些于心不忍。
一个小姑娘,听了自己的兄长被人耻笑,没能跑到大人那里去哭诉就已极为难得,还能知道据理力争,最后又识大体的不再追究。
这让他们这些年长于她且读了几年圣贤书的学子都羞愧不已,日后如何还有颜面再面对她。
上前一步本想拦下穆识月和她道歉,没想到却被一直站在穆六姑娘身边没有说话的小男孩挡在了面前。
赵树然一脸警惕的望着面前比自己高大许多的男子,却是毫无惧色,“你要做什么”。
那人扬声望着穆识月离去的方向急急解释,“今日是在下冒犯了,希望能有机会亲自和穆四少爷道一声抱歉”。
穆识月离去的脚步微顿,却没有回头,略带鼻音的声音传来,“公子有心了,对于兄长来说,最好的道歉就是忘记”。
赵树然看了看穆识月复又迈出的脚步,又看看被自己挡住的人,脚步坚定不移的没用动,直到远处娇小的身影没了踪迹,才向着刚刚和穆识月争执的人冷哼一声后背着小手走开。
佟悠悠终于是忍不住了,抱怨道:“到底是怕把事情惹大了别人说她小气吧,看,这不还是乖乖的作罢了吗”。
她的话音刚落,她的兄长轻斥一声,“悠悠,住口,这事原就是我们的不是,穆六姑娘已经大方的不和我们计较,你就不要再说了。”
佟悠悠看着自家兄长冷下的面孔,不仅有些委屈,自己不还是为了帮他出头,没想到好心没好报,活该他被穆识月那个小蹄子羞死。
佟悠悠到底还是个小姑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兄长责怪,面子上就有些挂不住了,哼了一声就小跑着离开了。
穆卿临这时才像是刚刚清醒过来一样,回身向在场的众人欠身一礼,“今日的事无论谁是谁非,家妹都有些过激了。我代她向诸位陪个不是,希望大家不要计较她的无礼”
她的话还算中肯,不说谁对谁错,只说穆识月的态度有些恶劣。
但是早不说晚不说,偏要等到当事人一方已经离开,另一方还有认错的打算时说出来,分明是想借这事给自己挣个大度贤淑的名号。
穆景云在一旁嫉妒得要发狂了,本来是想好好表现自己,却被穆识月给顶了回来,最后得了便宜的却是穆卿临。
想到怀远伯府的事还没有定下来,她的心就始终不能平静。
穆识月再次进了西园大门后就信步在院子里闲逛,她知道这时是应该先回慈延堂的,不然等一会三姐她们先去了,还不知道回怎么诋毁她说她无理取闹的。
只是今日毕竟是祖父的寿宴,她不想在大家的面前丢了穆府的颜面,说到底还是顾忌颇多。
不过还好,经她最后那一出,那几位少爷总不会睁着眼睛说瞎话吧。
脚下的路隔着绣鞋厚厚的缎子底仿佛都能将热气烘进脚心,热热的、烫烫的,就像是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她虽然原谅了那几人,也只是无奈之举,在那种状况下,她可以言词上不让人,叫人知道她的坚决,但也不能真的将他们怎样。
说什么告到祖父面前,无非是冲动之语,心里知道这事最后只能退让,不过是撑着一口气告诉他们兄长不是谁都可以诋毁的。
还是自己做的不够好,一力降十会,真的让所有人都忌惮或是尊重,又怎么会有人敢随意说兄长的不是。
穆识月总是把一切的苦难都归咎在自己的无能上,毕竟她重活了一世,对前世的很多事都由大概的印象。
可即便这样,知易行难,想让穆家在前世的权利旋涡中得以保全却不是那么容易的。
刚才她就是故意的,即便是服软了也要让他们从良心上过不去,觉得是欺负了她,这样他们对兄长的愧疚之心才会更多,才能从源头上杜绝这种事情在他们身上的再次发生。
不过眼泪倒是真的,从听见他们说兄长的那一刻起就拼命压制的眼泪在最后一刻派上了用场。
晃晃荡荡的,她又走回了芳歇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