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李建安口吻有所松动的安姨娘状似不经意般往前挪动了几步。
李建安余光中瞥见,脸色又郁郁起来,重重将茶盅放在旁边的炕桌上道:“你到底是因何事过来?”
安姨娘停住动作,哭道:“国公爷,妾身也知道身份有别,本是断断不敢这么晚过来惊扰夫人,只是妾身连着两晚都看见了大少爷,实在是心里难受。”
话音刚落地,安姨娘脸色,已经是泪落如雨。
李建安听见大少爷三个字,脸上飞快闪过了一抹恍惚的神色。
那个小产掉的孩子,是自己第一个骨肉。
稳婆从房里抱出来给自己看的时候,血肉模糊的一团,手脚都缩在一起。
即便是庶子,那也是自己的长子。
无声无息的就没了,若不是自己当初忙着朝堂上的事情,也许那孩子现在还好好的。
比不上文哥儿能习武,比不上武哥儿能读书,好歹也能叫自己一声父亲。
安姨娘看见李建安怔怔出神的样子,只觉得畅快和得意。
果然国公爷没有忘了大少爷,就算是大少爷没了,自己也能倚仗着这个在李家占着一块地方。
陈纯芳这么多年不敢动自己,不也是因为心中有愧!
想到陈纯芳,安姨娘又觉得心中忿忿。
要不是陈纯芳当年占着个正室的位子,太夫人和国公爷又怎么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放过了她。
灯火透明中,回过神来的李建安就看见了安姨娘一脸怨憎的神情,脸上变得阴晴不定,却没有再开口说话。
安姨娘擦了眼泪,哽咽道:“国公爷,往年这个时候,妾身早都请人进来给大少爷点灯了,只是今年夫人刚进门,妾身怕冲撞了夫人,这才……”说着又抽泣了一声,目光盈盈的看着李建安道:“国公爷,妾身实在是忍不住,这才急慌慌闯过来,想求夫人一个思典,也亲自跟夫人回个来龙去脉,省的夫人想多了,心里不自在。”
好像是真很害怕一样,安姨娘又急忙解释道:“妾身当然知道夫人是通情达理的,不会计较,只是怕其他的人多嘴多舌。”
李建安的神情,在安姨娘说话声中,愈见阴沉。
安姨娘没有察觉,已经整个人扑到了李建安身前,手就若有似无的擦过了李建安的膝盖,半边被泪水洗过的秀气脸庞呈现在了李建安眼前。
“国公爷,妾身知道这次是大胆了,只求您应了这件事,妾身就是被夫人罚打板子也不会有半句怨言。”
李建安眉梢拧起,看着安姨娘的目光,已经结了冰。
安姨娘却依旧哭个不住。
半晌后,李建安就突然冷冷道:“你的意思,若是不答应你点灯,夫人罚你,你就会心中不服,生出怨言?”
安姨娘擦泪的手就停在空中,惊慌的望着李建安。
“你知道这是夫人的院子,还敢这样闯过来,却说你不是故意?”
安姨娘从这话中,听出了讥讽的味道,不自大急。
这是怎么一回事,以往的时候,不管自己做了什么事情,只要说到大少爷,国公爷从来都会给自己留三分脸面,没有像现在这样毫不留情过。
安姨娘张了张嘴,想要辩解,后头一直听着话的如望一下子就扑了出来,跪在地上使劲磕头道:“国公爷,都是奴蜱的错,好端端的,今晚偏收拾了姨娘早前给大少爷准备的襁褓出来。姨娘瞧见了,这才突然心绪不宁,忍不住过来了。”
大晚上时候收拾东西,还正好就拿了孩子的襁褓出来。
李建安撇唇,根本不信这番话。
安姨娘正在心随意乱,看到如望出来顶罪,马上接话道:“是是,国公爷,妾身就是看见了大少爷的襁褓,才会这样失了分寸。”
李建安看见安姨娘惶惶的神情,还要一副急于推卸责任的样子,心中微凉。
这个叫如望的丫寰,是安姨娘从江南带过来的旧人。
出了事情,却这样毫不犹豫的扔了出来。
虽说是奴才,但是身为主人家,不仅需要雷霆手段震慑下头的人,还需要思威并济。
李建安就觉得失望透顶,再也不想和安姨娘多说。反正也不是当家的主母,不过是一个妾罢了。
第一百零八章 暗流(上)
到底眉宇间还是有了几分郁郁,李建安抬抬手道:“你带着你的丫鬟先回去,要如何处置你,等明日夫人起来再说?”
安姨娘顿时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