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亨突然抓住她的手腕,头也不回地对孟欣道:“欣儿,我们有事要去那边。今儿来的人多又杂,你不许胡闹惹事。你也玩够了,准备准备我叫一安送你回去。”
孟欣不情愿道:“知道啦。你自己行事无忌,却把我管得死死的,不能行差踏错一步!”
王亨道:“我是男人。你能比吗?”
孟欣撅起嘴唇,不说话了。
王亨便扯着梁心铭加快脚步走了。
梁心铭被他扯得脚下趔趄,又见沿路人都用暧*昧的眼神看他们,忍不住嘲笑道:“恩师这是落荒而逃?”
她还在为他不能解释林馨儿的死怨恨。
王亨停步,目光锐利地看着她。
“青云想一亲美人芳泽?”
“分明是美人思慕恩师。”
“你想也没用。你那小媳妇醋劲有多大,为师可清楚的很。你是我带出来的,自然要看好了,完璧归赵!”
梁心铭气坏了,嘴上强硬道:“恩师误会贱内了。因我们只得一个女儿,惠娘一直想为我生个儿子,总也不能如愿,她就要为我纳妾。是我不肯,怕辜负了她。”
王亨摇头笑道:“你太不懂女人了!”
说罢拉着她又走。
梁心铭问:“恩师很懂女人?”
王亨自信道:“至少比你懂。”
梁心铭道:“哦?学生愿闻其详!”
王亨眼前浮现一个丫髻小姑娘,撅着红艳艳的小嘴、酸溜溜说“原来是你的小青梅呀!”又说“你怎不娶她?渴了用清泉烹茶,晚上用清泉沐浴,多好!”
他微笑道:“女孩子,都是口是心非的。”
梁心铭心道:“放屁!你才口是心非呢!”
嘴上却道:“恩师这是经验之谈?学生从不见惠娘口是心非。她有一说一,有二说二。”
王亨道:“这你就被骗了。她要为你纳妾,你若真纳一个回去,她肯定会伤心、吃醋,找茬跟你闹事。”
梁心铭不得不承认他说得有理。
她继续问:“恩师从何处得知?”
他到底玩过多少女人,才能得出这宝贵经验?
王亨心想,从何处得知呢?
因为他的小娇妻是女人中的极品!
他微笑道:“你师母就是个小醋坛子!”
梁心铭心中恼怒道:“胡说八道!你才是醋坛子!姐姐我最大度。你不就是为了孟清泉吗?薄情寡义的渣男!”
可恨的是不能把这番话说出来。
这么憋着,她脸上神情就不太好。
王亨瞅了她一眼,忽然低头,对她轻笑道:“青云真想看美人?为师带你去看,保管你满意。”
梁心铭笑盈盈地看着他道:“好啊。”
她很欢快地答应,要看清楚他到底披着什么皮。
他们又回到观梅亭,里面多了许多美女,都是从教坊司找来的曲艺人,有弹琴的,有唱曲的,有跳舞的,还有的直接坐在士子身边研墨伺候,看写诗作词。
梁心铭暗道,难怪富贵人会堕落。
在这寒冬腊月,天下名士汇聚在松山观梅亭,不用为生活担忧,无需为前程困扰,赏花、品酒、听曲、作诗作文,与美人同乐。这样的生活,会腐蚀人的心性,消磨人的意志,让人贪恋沉迷,不能自拔……
她笑着,如雾里看花。
王亨也笑,风流潇洒!
她、王亨、洪飞,还有两个翰林院的学士坐在一桌,推杯换盏,不知不觉喝了十来杯红酒,腮颊绯红。
正乐着,一缕笛音传来,她向堂下看去。
从亭外转进来一个小姑娘,约莫十一二岁,梳着双丫髻,上身是玫红绣海棠花竖领斜襟短袄,下身银灰撒花裤,红绣鞋头一双蝴蝶展翅欲飞。极灵活一双大眼睛,面带巧笑。一杆竹笛横在嘴边,发出欢快的鸟语声。
人活泼,笛声也活泼!
梁心铭好久不曾吹笛了,凝神欣赏。
听着听着,她感觉很不对劲。
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她转头看向王亨,王亨正沉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女孩子,脸上没了刚才的不羁笑容。
梁心铭更加疑惑。
一曲结束,小姑娘四面行礼道谢,并领赏,洪飞说了一句话,才让梁心铭如雷轰电掣一般醒悟。
洪飞对王亨笑道:“这孩子眉眼和青云有些神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