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落款,不用放大镜是看不出来的。
吴夺用放大镜看的时候,大家都凑上来了,罗宇泽的脑袋贴得最近,眼睛距离放大镜也最近。
“我去!”罗宇泽一手捂着嘴,一手挥舞拳头,“这幸福来得也太突然了吧?!王蒙?!”
捂着嘴是怕唾沫星子溅到画上。
吴夺看完这两处落款,干脆将放大镜给了罗宇泽。
吴大志一听王蒙,“我就说这画不一般!只是没想到,居然是王蒙的!好兆头,好兆头!”
“好兆头,好兆头!”罗宇泽也跟着叫道。
其实,吴大志说“好兆头”,是因为马上要出发探查九鼎了,意有所指。
但罗宇泽不知道啊,他是太兴奋了,跟着就重复叫了起来。
他兴奋很正常,因为王蒙的画太贵了!
早在十年前,王蒙的《稚川移居图》就拍出过四亿的天价!
当然,即便是同样画家的作品,画和画肯定不一样,罗宇泽捡漏这幅《秋林湖石图》,不可能值那么多。
但再保守,几百万也没问题。而且,这种极为隐秘的落款,也是个噱头。
罗宇泽用放大镜看完之后,其他三人又轮番看了看。
吴夺撤出圈子,走到稍远处点了一支烟,他现在想的就是,为什么王蒙要这么落款?
吴夺只听到了落款的位置,为什么这么落款,却没有听到。
最后,吴夺还是琢磨出来一点儿东西。
王蒙这一辈子,入仕、弃官、隐居、再入仕、再隐居、最终入仕,直到死在了仕途。
他的心里,肯定是想做官的,压都压不住。
这幅画,红叶间落款的“黄鹤山樵”,这个号是他元末弃官之后用的,因为他隐居在杭州黄鹤山。但是他隐居的时候,内心还是在渴望着再度入仕。
后来他曾经收到过起义首领张士诚的邀请,又去当过官。后来战乱扩大,他又隐居;最终,朱元璋建立明朝之后,六十多岁的他还是又入仕了。
他弃官隐居,有种种原因,也受到了同为元四家之一的好友倪瓒的影响,而且元朝不是一个汉人朝廷;并不是对仕途彻底看透了、放下了。
这一幅秋林湖石图,似乎也能反映这一点。画的是湖光山色、红叶萧萧、一叶扁舟、隐然世外,但画风却又不那么超脱,带着肃穆。
仿佛是在说:这样悠闲的日子好是好,就是还免不了虚度年华的感觉。
王蒙在隐居的日子里,内心应该还是不平静甚至不安的。
如果用不落款代表“隐居”,用落款代表“入仕”;那么王蒙的心态就和这幅画的情况一样,在隐居和入仕之间有一定的思想斗争。
隐秘落款,可能就是当时心境的反应。看似好像一时兴起“玩”了一把,其实却是有“根”的。
他在压制“仕心”,却不能彻底去掉。
落款再隐秘,那也是落了。王蒙的心理天平,最终还是入仕的分量更重。事实上,他在黄鹤山隐居了二十多年,到底没有彻底放弃仕途执念。
生于官宦之家,死于仕途,却是绘画上的一代宗师······
想明白了这些,吴夺不由轻轻叹了口气。
“我捡了大漏儿,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这时候,罗宇泽也凑上来了,他的兴奋劲儿还没下去,“我说,这种漏儿还真是得天时地利人和,不说别的,要不是重新装裱过,装裱的年份不老,怕就不这么容易!”
吴夺点点头,又解释道,“我不是愁眉苦脸,我是在想王蒙为什么这么落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