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拱拱手,“将哥,还望指点一二。如何认定是他做的?”
权浩然点点头,“土蜘蛛十六高仿青铜器,最在行的是做锈,最不在行的是刻制铭文。当然,这个在行与不在行是相对而言,我也不得不承认,他是个一流的青铜器仿古高手······”
吴夺也跟着认真听起来。
权浩然指了指盘心的铭文,“不管是真品,还是宋仿,铭文都是刻上去的;要高仿,就得仿刻。土蜘蛛十六刻制铭文,有个毛病,在刻笔画少的字的时候,会比笔画多的字痕迹深······”
权浩然说的,是很细微的东西。即便同一件青铜器上的铭文,刻制字迹的深浅,本来就有差别。
深多少才算不正常?浅多少才算有问题?
同时,权浩然还得研究不少土蜘蛛十六的仿品才行。
“您这么了解他啊?”吴夺不由脱口而出。
吴夺已经知道了当年土蜘蛛十六是一比一仿制,字形肯定不会有问题了,但没想到这里头还有个刻字深浅的问题。
“他活着的时候,其实我并不了解。我是他死了之后,才陆续接触了很多他的高仿。这个土蜘蛛十六,他不光是从华夏往外弄好东西,而且还把自己的高仿卖到华夏,赚了不少钱。”权浩然解释。
此时金老板的表情有些复杂。
权浩然看着他又开口了,“其实我说的顺序不对。我应该先说明,为什么这不是一件宋仿才对。”
“将哥你说,我洗耳恭听。”金老板低声说道。
“如果是南宋的东西,传世到现在将近一千年了,千年来从未入过土的青铜器的皮壳特点,不用我多说了吧?”权浩然又抬起了这件“兮甲盘”,“你看它底部的皮壳,做得就不如盘心的皮壳到位······”
吴夺一边听,一边想。心说虽然是一比一复制,但是做皮壳做包浆,确实比做锈的难度相对更大一些。
这个“兮甲盘”的皮壳其实做得已经可以了,可权浩然的眼力实在太高明了,而且他也经常“动手”,不是那种只会看的所谓“专家”。
所以,权浩然不仅能看出问题,还能抽丝剥茧地说明白。
“我听是听明白了,但是没想到,这只土蜘蛛,居然能做到这个地步?这种皮壳上细微的不到位,也就是将哥你才能明察秋毫。”
金老板终于接受了这不是南宋宫廷之物的现实,但还是对出自土蜘蛛之手有疑惑,“而且,将哥你也说了,我也了解,他擅长做锈,皮壳不是他的长项,但是这一件的皮壳······”
“你这话说到点子上了。”权浩然点点头,“土蜘蛛十六做皮壳,按说应该没有这么高明。所以,我猜,可能真有一件南宋宫廷仿品‘兮甲盘’在他手上,他是一比一复制。也就是说,他不是根据资料来的,更不是依照兮甲盘真品臆造南宋宫廷仿品。”
“对!”金老板登时深以为然,“这东西,所有的地方都无懈可击,唯有皮壳的细微不到位和刻字的深浅问题,那就极有可能是一比一复制。也只有这两个问题,才能在即便是一比一复制的基础上依然出现!”
吴夺一听他俩都讨论出来了,也就不再多说了。
这件“兮甲盘”,确实就是那么回事儿。
金老板也是见惯了风浪的人,虽然这件东西打了眼,情绪上却很快就恢复如常,他对小金抬抬手,“儿子,今天跟着受教了吧?”
“多谢叔的指点!”小金还像模像样鞠了一躬。
“这孩子!谈不上指点,你也得批判地听。”权浩然笑道。
金老板接着让小金先把东西收了,又给权浩然和吴夺递烟。
“没想到,这老匹夫都上西天了,我却又吃了他一次亏。”金老板点了烟,深吸一口。
“花了多少钱?”权浩然问。
“三百六。正好是卖出去的双流爵的钱,当时我还觉得是捡漏了,琢磨着少说能卖到一千个以上。”
“这盘子,应该是土蜘蛛十六的孙子土蜘蛛长健弄过来的,这孙子也在往华夏输出高仿。”权浩然接着说道,“而且他和他爷爷不一样,他爷爷只搞青铜器,他是瓷器什么的都搞。”
“他不可能有这么多高仿的本事,渠道拓展也需要很多人手。这么说,他手底下有一大批人了?”
“嗯,应该是个不小的团队,而且从华夏往外鼓捣好东西的胃口也越来越大。”
金老板听后,居然笑了,“这孙子,离死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