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对海倭用兵一事他是晓得的。早些时日海倭在东州府上岸,被朝廷军大败,之后便散成了余寇四处作乱。这些海倭余寇大多人数不多,却都狡猾得很,流窜到一处后掠够了金银便跑,往往牵着当地守军的鼻子到处跑。而如今谁也不曾料到,这些海倭中竟会有余孽蹿到了合江县境,进而波及到了向景行一家。
宁儿。。。。。。宝宝。。。。。。母亲。。。。。
向景行只觉五脏六腑被搅成了一团,疼得他连思考都成了件奢侈的事情。他后悔得要死,若是早知会有今日一劫,就该趁着秋闱的机会说服宁儿带他一同回江陵城,这样也就不会陷入今日这个无可挽回的境地了。。。。。。
虽然脑中一团乱麻,向景行却也心里明晓。庄子被毁成这样,只见血迹痕迹却不见尸体,定是有人过来清理过了。可他不敢想象妻儿母亲如今会是何种境况,海倭的凶残嗜血与他们的贪婪一样臭名昭著,若是果真他们已经命丧黄泉,那。。。。。。
向景行只是想一想就觉得受不了了,便拿了脑袋拼命地去撞一旁的床柱,想要让自己冷静下来。
可是不行,他冷静不下来。
向景行想起了早夭的笙哥儿,在自己看不到的时候已然遭受厄运,而如今,身边的人换成了宁儿,却依旧没有护得他的周全。。。。。。
他恨自己恨得要死。
对于乔致宁的感情,向景行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是不纯粹的,或者说,与跟笙哥儿的那场轰轰烈烈热火般的初恋不同,他对乔致宁的感情更多的是一种宠溺与疼爱,愿意用自己所有的耐心去呵护的细水长流一般的喜爱之意,更何况他又为自己诞下宝宝,向景行真心真意地想要疼他一辈子。
而乔致宁对向景行也更多的是一种依赖与信任,愿意奉上自己的身心供飨这段感情,只求一个不离不弃,可若要说是多么浓烈的爱意,却也是谈不上的。但就是这种奇异的情感意外地契合了向景行冰封多年的心境,令他欲罢不能,更遑论放手了。
可是,现实却与他开了一个大玩笑,就在他终于能够心境平和地想要与妻儿共度余生的时刻,却突然闯入了这一群暴徒,打碎了他的梦境。更何况,自小就把心思完全放在了自己身上的母亲亦然来到了柳梅庄。即便是她当年一念之差害了笙哥儿性命,但是说到底,她依旧是自己的母亲啊。。。。。
浑浑噩噩地不知如何过了这一夜,向景行陷入一种幻境与现实混杂的糊涂状态中,整个人都不清醒了。
却未料这这一时刻,有两个人一行四处呼唤着,一行匆匆忙忙地闯了进来。
见到向景行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时,这俩人都被唬了一跳。向景行面色青白,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一身脏污,额上还有大片淤青与干涸的血迹,窝在床角的颓废模样与往常玉树临风的向家大爷差出千里之外。
石砚吓坏了,拼命去推向景行,口里一行说着:“大爷,夫人小少爷和太太他们都没事呢,现正在合江县龚大人的宅子里。。。。。。昨儿个您刚走,老爷身边的旺儿就送信过来了,结果就这样差了一步,我们追过去的时候城门已经闭阖了,这才没给您送成信,您可别自己吓唬自己啊。。。。。。”
旁边的旺儿亦急忙道:“夫人少爷和太太都只是受了些惊吓,全没大事的,大爷还是快快起身,一同去龚大人那处看一下吧。”
两人轮番说了几次,向景行方才从糊涂里明白过来,整个人瞬间从死气里挣脱出来,揪住石砚连声追问:“宁儿他们真的没事?真的都没事么??”
“没事没事!都好得很呢!大爷您甭担心了。”
向景行呆了一呆,扔开石砚就要往外跑,又被旺儿给拉住了,劝说道:“大爷,这回去龚大人那里,您好歹换件衣裳吧。”
向景行这才注意到自己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心中甫定,脑袋也清醒了,晓得这样去见合江县令大为不妥,只好耐住性子从卧室里翻出件干净的衣裳换了,又略作洗漱,便带着石砚与旺儿往合江县城飞驰而去。
在小花厅里见到龚大人,寒暄几句,便见县令夸赞道:“令夫人真是秀外慧中,巾帼不让须眉啊,呵呵。。。。。。”
向景行急忙逊谢,心中耐不得想去见见家人,又不好失了礼数,只好耐住性子与龚县令说话,这刻听他这般讲又疑惑不已,便追问他为何这般说。
龚大人捋一捋长须,一番讲述方才让向景行明白过来。
原来当日那几股海倭余寇往南流窜之时,沿岸几个州县都得了预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