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始终不明白戴恩的用意何在?
“陆飞,你进来!”戴恩在堂中提高了声音。
陆飞走了进来,拱手道:“大帅!”
戴恩上前拍拍他新换上的盔甲,笑道:“这身衣服还满意吗?”
陆飞道:“全仗大帅提携。”
戴恩指指边上的座椅道:“坐吧,今日没有旁人,你我说说心理话。”
陆飞心中纳闷,怎么看都感觉戴恩今天像换了个人似的,做事完全不顾,这不像他平时稳扎稳打的风格呀。
戴恩亲自沏着茶,二人紧挨而坐。
“陆飞呀!”戴恩显得有些语重心长,“军中清苦,你受得了吗?”
陆飞道:“这些日子一直在大帅身边,比起那些在军营里的弟兄,我没吃什么苦。”
戴恩点点头:“军中是苦,可我知道,这些苦对你来说算不得什么,你小子心气高,非池中物。”
陆飞忙起身拱手道:“大帅您……”
戴恩呵呵一笑:“别紧张,这里没外人,有野心怕什么,这是好事,男大汉大丈夫岂能一辈子屈居人下,我不是试探你,早在醉微阁的时候我就看出来了,你小子不安份,说说,以后有什么打算?”
陆飞潇洒一笑:“以后?以后当然是跟着大帅南征北战,为大宋出一份绵薄之力。”
戴恩哼哼的闷笑道:“你呀,还是提防我,和你交给底,你知道今日我不顾众人的反对提升你为军都指挥使会有什么后果吗?”
陆飞一愣,道:“不,不知!”
戴恩很平静的道:“此举犯了为将的大忌,往小了说这是收买人心,往大了说是图谋不轨,官家容不得我,我会死!”
陆飞大惊失色,“这,那大帅为何还要这样做?”
戴恩压压手道:“别紧张,和你说句实话吧,我早就死了,从我出任夏州都部署的那一天我就已经死了,我的头顶上已经悬了一把剑,随时都会掉下来。”
陆飞道:“大帅,这是怎么回事?真的?”
戴恩好像一点都不着急,缓缓道:“还记得当初我为什么让你刺杀我吗?我戴恩何德何能,能出任西征统帅,我做梦都不敢想。”
陆飞恍然大悟,失声道:“是官家授意的?”
没有皇帝的授意,戴恩当时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禁军都虞侯,他哪有胆子敢嫁祸时任捧日军都指挥使的高顺,没有官家的支持凭他的资历也不可能出任西征统帅,这种事一旦摊上了,只能认倒霉,官家一定会找机会杀人灭口的。
戴恩摇摇头,没有直接回答:“西征不管是胜是败我都是死路一条,陆兄弟,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陆飞点点头,情真意切,他现在很同情戴恩的处境:“大帅言重了,有事您吩咐,属下万死不辞。”
戴恩道:“别说死,人死万事休,不管怎样都得活着才能做事,看现在的情况,这西征的战事这几日就要结束了,你现在是军都指挥使,虽然没有官家亲自任命,但你的名字一定会让官家留下印象,你在朝里没有根基,也没与谁站在一起,如果说有,那只能是你我,可我一死你就是孤家寡人,官家对你这样的人一定会重用,你若得势,你得想办法保住我在汴梁的家小,我那老母亲七十了,白发苍苍,呵呵,让她白发人送黑发人,我不孝呀!”
陆飞有些不好接话茬,静静的听着。
戴恩又道:“记住,别和朝臣走得近,也别太露锋芒,要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永远都不能引起官家的猜忌。”
陆飞也是听得心惊:“既是这样,大帅何不想想后路,设法自救呀!”
戴恩摆摆手:“没用,这一战我若是败了,那是死有余辜,若是胜了,我买通杀手嫁祸于人的事就会满城风雨,弹劾我的人,眼红我的人会一个个跳出来,官家会杀了我堵幽幽之口,所以我不能回京受死,要死我只能死在前线,给我的家人留一份体面,你明白吗?”
陆飞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个人早就知道了自己的下场,却一直都这么闲庭自若,这么镇定也真是难得。
戴恩呵呵一笑,从怀里拿出几张泛黄的纸,递到陆飞边上,道:“你不用为我担心,这个世上没人救得了我,我在汴梁有七处产业,老家也有两千余亩的田地,这是我这辈子攒下来的积蓄,也算风光过了,这些东西我都作了安排,有两处是留给你的,一处是龙津桥的那间青|楼,你小子哪都好,就是太好|色,给你了,那可是聚宝盆,这是那的房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