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交接用了一个小时。原本钟有初可以立刻离开,但却从匆匆跑来的何蓉处收到了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整个企宣和营销部都被精简掉,百家信的广告和宣传将全部外包给专业人士来做,成本减少百分之六十。
“雷再晖只和两位主管谈,再由主管传达会议精神。”何蓉道,“大家心知肚明,企宣和营销两部只是照搬总部的部门规划而设,在我们这样一个小小的子公司里,很容易成为冗余部门。但是……唉!大家都在讨论席主管何去何从。”
席主管的儿子在德州读经济,每个月刷两三千美元的生活费。附属信用卡单寄到公司来,触目惊心。这还不算每年的学费和才买的跑车。
花钱太厉害,席主管这一失业,整个家庭都要垮。
无论怎样说雷再晖没人性也于事无补。当你觉得自己好惨的时候,总有人比你更惨。这究竟是个人的福音,还是社会的不幸?
难怪没有人能清楚描绘双色瞳男。他给每个人带来的深刻震撼,是唯一的记忆。
钟有初惧怕他是无脸人不是没有道理。她只记得无脸人说过的每一句话,而想不起雷再晖的模样,也许现实真的已经和梦境交错?是雷再晖在梦里纠缠她多年?抑或是无脸人炒了她鱿鱼?
有企宣和营销做挡箭牌,钟有初并没有收到何蓉多少同情的眼光。五点半她抱着纸皮箱离开时,雷再晖还在会议室里奋力发大信封。
她谈了十五分钟,已经觉得身心俱损。连轴转的雷再晖真是超人。超人拿超人的工资,超人打败普通人,理所当然。
何蓉依依不舍将钟有初送至电梯口:“有初姐,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先休息一段时间吧。”
“也好哦,可以去旅游放松!但你一定要和我保持联系,有初姐。”
何蓉的脚扭得很厉害,钟有初见她脚背上已经肿得不像话,还强撑着不请假。
“你最好去看看医生。”
“过两天不就好了嘛,不理它好得快!”
像何蓉这样用直线的思维来解决每一件事情,那该多好。
钟有初进电梯,下到底层,在大门口被保安拦住:“百家信的?”
“是。”
保安指指门禁:“刷卡,然后把员工卡交出来。刚才你们公司一个叫李欢的,一点规矩也不懂,大吵大闹,真是烦人。”
来来往往的白领们窃窃私语:“百家信是不是不行了?一天之内裁了好多人。我手里还有董氏的股票呢。”
“你知道什么,人家请了雷再晖来做事。百家信要朝国际企业靠近了。”
“雷再晖?哇,那个鼎鼎有名的雷再晖呀!听说他是个驼背的老头,养了十几个男孩子……”
钟有初将员工卡上的一寸照片揭下来,刷卡,交卡,离开。
现在距离六点半的下班时间还有一个小时,出租车松动得很,竟然有一辆主动停到她面前:“小姐,去哪里?”
钟有初上车。去哪里?
当初离开云泽时,好多街坊都说,云泽人一旦离开家乡,就是过河的卒子,永远不能回头。
她这枚小卒子被車撞,被象踩,被马踢都没有回头,最后还是被帅将死。
司机又问了一句:“小姐,去哪里?这个时间过海还不是很堵啦。”
钟有初说:“精卫街一百三十八号。”
精卫街·老饕门
“小姐说的是格陵电视台前的经纬大道?”
“不是,就是精卫街,精卫填海的精卫街。”
司机喉咙里发出各种为难的咯咯声,连脑汁都快绞尽:“不是啊,小姐,我开出租车三四年了,没有听说过一条精卫街哩!”
“……我说错了,不是精卫街。去永生百合,我约了人。”
司机发动引擎,从后视镜里看了钟有初和她手里的纸皮箱一眼:“今天天气真差劲,一会雨一会晴!”
钟有初没有回答他,司机拿起车载对讲机道:“喂喂喂,我在鼎力大厦,有谁知道去精卫街怎么走?”
“师傅,我不去那个地方。”钟有初急忙道。司机笑着拐了个弯:“我知道。我是不服气,我开出租车之前也是做客车司机的,格陵难道还有我不知道的地方?”
一阵电子干扰声之后,对讲机中传来了一个懒懒的,年轻的声音:“从鼎力过去?好生意。”
钟有初一怔;司机赶紧拿起对讲机道:“喂,你知道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