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心花怒放的感觉。
无论钟有初怎么劝解,她心中始终有条刺。她从来都是喜欢封雅颂的,但他毕竟差点和佟樱彩结婚了啊!
她知道这样不好,但一腔委屈无处发泄:“好,你说一个佟樱彩的缺点给我听听。”
说完立刻后悔。
你难道是真的想听这个男人说前女友的坏话么?这样故意去伤害第三方,你又能得到什么好处?一时的品质优越感?
不,如果是钟有初,一定会告诉她:这样轻率的言语,不仅贬低了封雅颂,也贬低了你自己。
她正要收回——
“永贞。我不会说佟樱彩的坏话。那样对她不公平。”封雅颂淡淡道,“而且她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唯一不好的地方在于,她不是你。”他随即苦笑,“但你知道,这只能说明我卑鄙,不算回答你的问题。”
第一次带佟樱彩参加同事聚会时,她还不是他的女朋友。他那时候也是年轻气盛,意气用事,竟然想激一激利永贞。但利永贞却无动于衷,大块吃肉,大口喝酒。
之后感情的走向便十分被动。
他爱的那个在他眼前,自由独立;他不爱的那个在他身边,小鸟依人。
他与利永贞工程师斗了多久,就与佟樱彩相处了多久。
他总觉得亏欠了佟樱彩,所以拼命地对她好,对她好。毫无底线,毫无原则。
佟樱彩曾经笑着说:“雅颂,你看我多旺你。你在工作中一直处于不败之地。可是,你能不能不去北极?太远了,太久了。你要知道,我还是有很多人追的,不一定要等你。”
他确实犹豫,不是怕佟樱彩的威胁,而是因为北极是他唯一能留给利永贞的理想。他故意将计划书放在桌上让利永贞借鉴,可因为她的身体原因,最终还是他得到了去北极的机会。
殊途同归,这两个女人都恨透了他。佟樱彩很干脆地找到了下一位骑士,令他不必再背道德包袱。
而他在北极,拍下一张又一张的风景时,想的是如何代替利永贞的眼睛,去看他们理想中的冰天雪地。
“我先回去买单。”封雅颂道,“你等等我,我们一起回去。”
“封雅颂。”利永贞叫住他,“……以前是我小看了你。”
“你说的话,我要想想,过几天再答复你。”
3
钟汝意去喷绘公司取了人型展板回家。
才进栽满各种花草的前院,他就看见钟有初穿着家常衣裙,毫无形象地半趴在地上,一边呼呼做驱赶之声,一边将手臂尽力地伸进两大盆海棠之间去掏着什么。
一只黑猫从海棠花的繁密枝丛中跃出,两三下腾挪便到了门楣上面,轻蔑地俯视这对父女。
扛着展板的钟汝意默默地看着女儿慢慢缩回手臂,爬起身来。
她雪白手心里捧着一只缩成一团的小小褐雀。它乍从猫口脱生,颈口一圈羽毛已经挣落,圆眼半闭,瑟瑟发抖。
钟有初拨弄着褐雀的翅膀与爪子,正检查有没有受伤,就听见父亲站在院口咳嗽了一声,将人型展板卸了下来。
“爸,你回来了。”自从那天钟有初表态后,她已经不再做各种徒劳无功的举动来修补父女关系,而是顺其自然地与父亲相处,“这是什么?”
他不语,揭开人型展板上的无纺布罩——栩栩如生的叶月宾出现在父女面前。
展板的素材是叶月宾十年前的一张全身照。那时候流行的弯弯细眉,现在是有些过时了,但与古典的鹅蛋脸十分合衬。
细眉下一双顾盼生波的眼睛,穿越十年的时光,含情脉脉地看着丈夫与女儿。
“有初,你来。”钟汝意扛着展板上楼去,“我们谈一谈。”
这是钟有初十年来第一次进入父母的房间。因为久不开窗,房间里充斥着一股腐朽的气息。房间里最醒目的,并不是那台陪伴了钟汝意很多年的旧电脑,而是钉于电脑桌左侧的一张中国地图。
那地图足足有六尺见方,密密麻麻别满了彩钉,每个彩钉下又钉着一张小纸片。
钟有初去打开了窗户。钟汝意将叶月宾的人型展板支起来:“坐吧。”
一家人团团围在地图前,气氛诡异得来又哀伤。
他十年没有好好和女儿说话,不知道如何打破僵局,看见她的手中捧着一只褐雀,便问道:“这只雀儿怎么了?”
钟有初道:“有一只黑猫跑进院子,叼着它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