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蒙古的进攻方向,已经分外明确,不是一次次无功而返的川蜀钓鱼城,也不是名将云集、重兵屯驻的淮上,而是甚至连外围防御工事都没有修建完善的襄樊。
下意识的将目光投向那条北上的岔路,陆秀夫轻轻叹了一口气。但愿吕文德、吕文焕兄弟依靠得住,襄樊守住了,能够使得大宋国祚继续延长数十年,襄樊失守了,就真的是天倾之日了。
身后杀声一浪一浪的传来,陆秀夫狠狠咬牙,第一个纵马向着通往黄州的那条官道飞驰而去。
生逢如此时代如此时代,好男儿自当奋不顾身,又怎么能够少的了他陆秀夫!
第三十七章 惊变(下)
黑暗中的山川在马蹄声中颤抖着,仿佛那无所不能、吞噬一切的黑暗之神都为之颤抖,在那燃烧了半边天的火把海洋中黯然退缩。那明月、那星空,都已经不见了踪影,有的只是在旷野上黑压压飞驰着犹如乌云的马队。
如果说那是一排排滔天巨浪的话,扼守在两山之间的安吉军便是顶在最前面的一座礁石,不是那咆哮着的巨浪被击打成飞溅的水沫,便是那礁石在不间断的冲击中粉身碎骨。
“放箭!”在那巨浪中略显单薄的营寨墙头,一声声怒喝此起彼伏。密集的箭矢像是铺天盖地而来的蝗虫,收割着前方黑暗里廉价的生命。而那黑暗中也回响着不同发音的呼喝声,一支支虽然不多,但是很刁钻的箭矢同样也从那象征着未知、象征着死亡的黑夜里射出,准确的击中墙头上的士卒。
“砰!”这是突火枪的响声,这种早期的火器还远远没有达到后世的射程,但是好在其巨大的杀伤力足以弥补其距离上的不足。在微弱的火光中每一个探出身来的轻骑,都会被火舌所吞并,或是摔落下马声声惨叫,或是一命呜呼,在随之而来的袍泽马蹄下变成肉泥。
苏刘义默然无声,看着一名名指挥使、一名名都头、一名名十将有条不紊的指挥着士卒们打击越来越近的敌人。南宋军队本来就以善守而著称,那些高大而坚固的城墙和营寨几乎就是蒙古骑兵的噩梦,如果不是回回炮的面世,襄阳之战远远不会只有十年。
“启禀将军,鞑子的投石机上来了!”一名副指挥使急匆匆的从望楼上跳下来,三步并作两步赶到苏刘义身前。
这个时候的投石机尚且还是延续成吉思汗西征时代里那种便于携带、能够追随马队前进的小型投石机,如果不是大量集中的话,震慑一下西域诸国尚且可以,对上南宋这种高大而坚固的城池,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当然,现在安吉军固守的是远远不及城池的营寨,但是想要将这一层薄薄的寨墙砸倒,也是破费功夫的。
“砰!”又是一声巨响,不过不是突火枪射击的声音,而是投石机发射的石弹砸在寨墙上的声音。整个寨墙只是微微颤抖了一下,除了让一名士卒摔了下来之外,并没有什么损伤。
“砰砰砰!”接二连三的巨响不断传来,随着投石机的陆续到位,寨墙在如此强度的进攻中也不由得开始剧烈颤抖。
而左右前方两侧山都上,厮杀的声音已经越来越大,两座营寨都已经升腾起熊熊烈火,不知道是守军有意而为之,还是进攻的军队向里面射入了火矢,总之在那染红天穹的火光中,即使是厮杀多年的老将苏刘义,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
即使是已经很低估了,苏刘义还是没有准确把握当地厢军的战斗力,看到着冲天而起的火光,基本就可以断定不出一炷香的功夫,两侧山头上的营寨就会失守,到时候所有的蒙古骑兵将会集中到一起,发起远比现在要猛烈的进攻。
“撑住!”苏刘义冷声喝道,一把抽出自己的佩刀,丝丝缕缕的寒意从那闪动光彩的刀上渗出,站在苏刘义身侧没有经历过战阵的几名亲兵都是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寒战。
苏刘义随手将佩刀扔到副指挥使的手中,冷静近乎冷酷的声音当中,透露出一股难以抗拒的霸气:“某倒要看看,谁敢言退。一旦有此事,你知道该如何?!”
那名副指挥使连犹豫都没有,当下便拱手行礼:“末将明白!”
目送那名副指挥使重新又回到望楼之上,苏刘义微微颔首,从亲兵手中抢过一具神臂弩,径直走向一台正在拼命射击的床子弩。数枚石弹可能是失了准头,越过寨墙砸到苏刘义的身前身后,仿佛是对这位勇猛将军的挑衅。
“安吉军,杀敌!”苏刘义振臂高喊一声,趁着那台床子弩上弦的功夫,狠狠的扣动了神臂弩的扳机。一声锐响过后,箭矢飞快的弹出,穿过射击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