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范文虎唠唠叨叨的时候,跪伏在地上的张贵悄悄地抬头看去,却发现原本还邋里邋遢的弟弟张顺,竟然身上穿着一副整齐的铠甲,带着数百名身披同样轻铠的步卒从马队后面肃然列阵,已然是都头以上官职的模样了。似乎也感受到远远地哥哥投送过来的目光,张顺下意识地回头看去,很轻松便从人群中找到了哥哥渺小的身影,当下里心中一阵刺痛。
天下官员使君无数,恐怕也就只有这位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叶使君,真的将他们当做一方义民看待了,把他们当做未来的精锐劲旅来看到了。这些聚集起来的义勇,在张世杰等人眼中,不过是一些作为前锋的炮灰,而在范文虎眼中,更是鸡肋一般的存在,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张顺暗暗咬了咬牙,跟着叶使君一路走下去,想来是没错的。
这时,叶应武已经笑着回答了范文虎的建议。
“战事急迫,北岸各州府惶惶不可终日,等候我等北上救援,又何须如此麻烦啰嗦。天武军各厢已经拔营北上,某率领这后厢亲卫和途中义勇先行渡河,故特来此处,请求张统领能够划拨一些船只相助我军北上。”
北上,北上,北上!天武军竟然要即刻北上!
“北上”这两个字狠狠地轰击在人们在范文虎肆意的压制中有些麻木的心头。
叶应武这短短几句话,等于是狠狠打了范文虎一巴掌,直接将范文虎刚才提出的帐内商议硬生生堵了回去。无比的张扬,无比的狂傲。
北上,北上!乍听到这两个字,所有人都是一怔,旋即张世杰看都不看范文虎想吃了苍蝇一样恶心的脸色,郑重的点了点头:“某刚刚已经布置下去,只要叶使君愿意北上杀敌,却敌于国门之外,某两淮水师上下奉陪到底!诸将士,依令而行!”
“末将遵令!”所有的将领同时暴喝一声,看都不看全身都在发抖的范文虎,似乎那位刚才还死死压在头顶上的上官,已经悄无声息的灰飞烟灭了。
滚滚的杀气从这些精兵悍将身上散发出来,竟然将这春夏之交温暖的河畔硬生生的渲染成了沙场肃然之气。范文虎下意识的打了一个哆嗦,甚至连看都不敢看那些突然间变得英气逼人的将领,自然也不会看到,有意无意投到他身上的一道道目光,都充满着鄙夷和蔑视。
告状如何,诽谤如何,抹黑又如何?
如此乱世,男儿自当先轰轰烈烈一场!
那些勾心斗角的东西,还是等到血染征衣之后再谈吧。
第三十九章 千军北渡江(上)
江南西路,兴**。
文天祥和谢枋得一前一后,飞快的催动马匹,马蹄深深地砸在道路上的泥泞里,溅起的泥点直飞上两人浅色的衣衫甚至冠帽,使得这两位看起来文质彬彬有飘然之姿的文士狼狈的跟落汤鸡似的,不过现在谁都顾不上这些了,叶应武的命令已经快马加鞭送到了府衙。
北线告急,天武军各厢,即日开拔北上!
“文瑞,你且说说,使君这样做会不会有些鲁莽?”谢枋得年纪要大一些,再加上他本来就是略偏稳重的人,对于这道十万火急的军令,心中实在是有些忐忑,毕竟天武军刚刚组建不久,且不说士卒之间磨合的怎么样,就连正常的武器装备,都是在昨天才刚刚送达,而弓弩箭矢、火药火箭更是难以支撑长时间野外作战。
文天祥看了一眼前方数百丈远那个硕大的校场,忍不住叹息一声:“这也没有其他办法了。毕竟蕲、黄两州周边,除了张都统的两淮水师之外,只有天武军这一支生力军了,即使是刚刚组建,也总比没有强。可惜襄樊两城十五万大军云集,竟然被对面的数万蒙古铁骑盯得死死地,丝毫没有挪动的可能,否则这一次若是全线出击,或许还能再现郾城、采石之捷呢。”
听出了文天祥字里行间流露出来的些许失望,谢枋得苦笑两声:“那都是多么久远的事情了,现在朝野上下所求的,不过是不再丢失领土罢了,就算是丢失了,尽量丢失的少一些,也总算能够交代的过去。那蕲、黄两州,毕竟是两座军州,若能保住,总归是大功一件。”
两人交谈的片刻功夫,已经飞驰到了天武军校场的营门。
往日里每次来时喧嚣热闹、口号震天的训练场面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又一座肃杀威严的军阵。在太阳光芒的照耀下,铠甲上闪烁出耀眼的光彩。
江镐、章诚和王进并没有出辕门相迎,而是默然伫立在原来叶应武曾经站立的位置上,三人并肩而立,脸上都是冰冷肃杀的面容,虽然即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