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渐渐回复,目光久久的停留在远处连绵的营寨和来回奔驰的蒙古轻骑上,仿佛根本没有将即将到来的浴血厮杀放在眼里。
池重山死死咬着牙,握着刀柄的手不断渗出汗珠,沉默了很久,方才憋出一个“行”字。
苏刘义笑了笑,转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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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千多名安吉军将士在猎猎舞动的大旗下默默地排成队列。最后的弓弩箭矢都已经被集中起来,除了有一小部分交给突围的大队之外,其余的箭矢都会留给掩护后路的一千决死之士。
苏刘义手按剑柄,和池重山一前一后走上并不算大的点将台,两人像那里一站,在天穹之下显得分外渺小,又分外高大。
目光在下面每一张坚毅的脸上扫了一遍,苏刘义缓缓开口:“安吉军已成为诱饵,不可再长留此处,某不得不令安吉军突围,先某命令,家中已有兄弟者,出列!”
下面的方阵沉默片刻,所有人都不约而同的向前迈出一步。
苏刘义皱了皱眉,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景象,冷冷一笑,他旋即哼了一声喝道:“某还是不是你们的统帅,难道安吉军不服军令吗?!”
被这犹如晴天霹雳的声音一震,三千余名士卒却是再一次向前踏出一步。其余的千余士卒都下意识地低下了头,似乎对于他们来说选择离开是绝对的羞耻。
点了点头,苏刘义接着说道:“老卒,出列!”
接下来的沉默并不算长,千余名老兵同时将身边的几名新兵向后一推,自己昂然向前,毫不畏惧。
“好。”苏刘义点了点头,刚想要说话,站在他身边的池重山脸上却突然浮现出一丝不忍和坚毅,紧接着这位历来是苏刘义跟屁虫的副都统制,猛地举起手中不知何时已经解下来的佩刀,一刀柄砸在了前方苏刘义的后脑勺上。
苏刘义眼前一黑,临晕倒前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的神色。
稳稳的拖住苏刘义倒下的身体,池重山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几名将领已经急匆匆的走上台来,都是统领那些新兵们的都头之类。池重山的目光在那几位将领身上扫过,然后伸出手拍了拍当先的一名指挥使的肩膀:
“拜托了。”
“末将遵令,必与苏将军同生死!”那几名将领同时抱拳喝道。
池重山这才放心的点了点头,重新又转过身来,下面的士卒们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不过旋即都已经明白池重山是为了什么,没有人出声。这位第一次独当一面的年轻副都统制,并没有怯场,而是朗声说道:
“诸位将士,苏将军为我安吉军出生入死,率领虎贲猛士屡战屡捷,今日安吉军穷途末路,不得不壮士断腕,某等安能让苏将军至此陨落?!某虽不才,也自会率领一千老卒,拼死力战以掩护大军后路,请诸位牢记今日之恨,安吉军自当有雪耻之日!各部听令,打开南侧营门,突围!”
“遵令!”
所有将领同时暴喝一声,三千能战之士同时转向,手中的刀剑铮铮出鞘,闪动着寒芒无数。一直紧闭的营门也随之缓缓打开,安吉军依照远近次序,快速向南方冲去。
已经发现异常的南门外游骑纷纷向这边聚拢,不过很快就被密集的箭雨所杀散。这些游骑并不清楚其实安吉军所能发射的也就只有这一轮箭矢了,所以一边远远地吊着,一边迅速前去通知大军。
北门外的游骑也已经发现了异常,无数的蒙古铁骑像是一道黑色的海浪,几乎是在顷刻之间已经聚集,飞快的向这边冲来。马蹄践踏着地面,发出隆隆的响声。
“备战!”池重山抽出佩刀,身后的千余名老卒中有百余人都已经披戴上了步人甲,这种重装铠甲是对付骑兵最后的利器,当日岳飞便是凭借此种铠甲在郾城一举重创金国骑兵。可惜随着南宋国力的衰微,这种战甲的数量也越来越少,即使是像安吉军这种精锐劲旅,也只能少量配备,以备不时之需。
其余的老卒都是熟练地拿起弩机和盾牌,一台台床子弩也迅速的拉弓上弦,瞄准前方。
蒙古骑兵像是一道黑色的旋风,转眼就已经到眼前。
大地,在疯狂的颤抖!号角,在阳光下长鸣!
“杀!”池重山高喝一声,无数的箭矢已经倾泻而出,第一排骑兵应声而倒。紧接着蒙古骑兵的箭矢和短矛都已经呼啸而来,有的被盾牌当下,有的则射中宋军士卒。
双方不断有人惨叫着倒下,但是没有任何一方退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