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吐了吐香舌:“我家兄长和文家娘子的那位良人可都是实实在在的文官,躲在城里不出来就算鞑子再怎么厉害也破不了那城墙,所以有什么好担心的。”
“要是文家娘子在这里,且不看她和你好好算这笔账?”张家娘子伸出手指指了指陆家小娘子,“江南的山水钟灵毓秀,育出来你这等人小鬼大的小妮子,陆家辗转楚州、镇江,三代人传下来,却总也改不了你家祖上放翁公的执拗傲气,偏偏你这妮子没有这性格,当真是奇也怪哉。只是不知道,如此古怪精灵的丫头,到时候又要有哪位英雄好汉、书生俊才才能够消受得起。”
“大姐又笑我!”陆家小娘子却是不依,离了凳子便要扑上来,“那边让大姐看看,说什么也不能坠了先祖的威名。”
“陆家世代文官,何来的如此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绮琴忍不住插了一句,便掩唇轻笑。和张家娘子相比,绮琴和陆家小娘子的年岁差的更少,所以调笑起来也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陆家小娘子娇靥更红了,像是三月里盛开的桃花,看看两个总是欺负自己的姊姊,无奈人家人多势众,而且都是一副牙尖嘴利的好口才,说什么也是敌不过的,所以只能跺跺脚又垂头丧气的坐回去了。
见到她安静了,张家娘子忍不住轻轻叹息一声,仿佛在回忆那些自己也曾经拥有过的青春和美好。而绮琴则眨了眨星眸,只是看着远方的树木院墙,心中想必早就飞到那百里之外的那个涛声依旧、杀声震天的地方去了。
亭子中又安静了下来,陆家小娘子不敢再招惹这两位姐姐,只能细心的打量眼前的棋局,伸出手指忍不住比比划划。
脚步声突兀的响起,亭子中的三人都是一惊,她们已经习惯了自家的仆人那刻意放轻的脚步,所以骤然听到如此脚步声,自然是心中慌乱,张家娘子旋即说道:
“来的,想必也就只有谢大人了。”
绮琴缓缓点头,整个兴**男子中,也就只有谢枋得能够有资格进入这叶家的后院,谢枋得突然出现,也就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前方的胜负已然知晓。
看着两位姐姐都是忍不住轻轻吸着凉气,陆家小娘子反倒是第一个忍不住站起来,毕竟这也关乎着自家兄长的性命,关乎着自家手足的生死,更何况兄长本来就疼爱自己,否则自己也不会不远千里赶过来探望他。如果说刚才还是因为兄长是文官等等怪异的借口而心神安宁的话,现在也早就忍不住心乱如麻了。
张家娘子勉强笑道:“有人这就已经暴露了。”
可是绮琴和陆家小娘子却是没有那心情再说什么了。
隔着罗幕轻纱,传来谢枋得稳重的声音:“见过几位娘子。”
这谢枋得倒也端的是铁一般的心境,无论是胜是败,都应该在他的只言片语之中便可以体现出来,可是他现在的话音却是依旧如常的稳重,由此可见此人也是非同常人的存在,只是不知道叶应武和文天祥到底是花了多大心思,方才把这么一个少有的英才拉拢到身边,甚至委以留守大后方心腹的重任。
“劳烦谢大人了,请说来听听吧。”张家娘子毕竟历经过多次这种生死离别的考验了,所以还算是镇定如常。按理说以张家娘子的身份地位,即使是谢枋得见到了也应该恭敬行礼的,所以这她话语当中一句“谢大人”,对于谢枋得也是颇为尊敬。
谢枋得心中一暖,再也难以掩饰心中的喜悦:“几位娘子可要听好了,叶使君率领天武军和苏指挥使的安吉军在麻城之下一战逼退鞑子元帅阿术,后来叶使君又率领着三千精锐兼程北上,和张都统率领的两淮水师两相夹击,汉水之畔,又是大捷!使君、都统还有陆司马,具是毫发未损,等待圣旨颁发,论功行赏之后,不日便可平安归来。”
话音已落,却是一片平静。
“啪!”绮琴一直捻在手中迟迟未落的棋子终究没有落在棋盘上,而是落在了地上。陆家小娘子下意识地抬头看去,却发现这位美若天仙的姊姊俏脸上有两行清泪缓缓流下。
“平安回来就好。”张家娘子身体晃了晃,上前一步搂住绮琴微微颤抖的香肩,“平安回来就好。”
而在罗幕轻纱之外的谢枋得,心中已经渐渐平静下来。
这一仗,总算是打完了,这一劫,总算是平平安安的挺了过来,可是以后的劫难,还有层层无数。
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那边走下去,无从他选。
这天下的棋盘之上,黑白棋子在无声的进退之间,已然有了另外一番格局,这一切,都是忠骨无数方才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