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床子弩缓缓地上弦,迟疑了片刻后范天顺从船头上跳下来,亲自在粗大的箭矢头上绑上火蒺藜,然后郑重拍了拍指挥射击的那名十将的肩膀:“好好给老子打!”
那名十将也不言语,只是下意识的站直,眼睛一瞪,声音旋即从牙齿缝中怒吼而出:“放!”
“放!”无数的宋军士卒在风中呼喊着,迎着火焰,迎着箭矢。
巨大的箭矢在下一刻呼啸而出,风卷动汉水的浪涛在箭矢下翻涌。拳头粗细的箭矢精确无误的没入对面一艘蒙古楼船的船体内,包括范天顺在内,周围的宋军将士们眼睛赤红,心中绷紧了一根弦。
一切喧嚣仿佛都沉静下来。
“轰!”惊天动地的轰鸣,那艘一直在众多宋军战船围攻下负隅顽抗的蒙古水师楼船最终还是抵抗不住了,本来一支床子弩射出的箭矢并不能够置它于死地,但是这艘船早就已经遍体鳞伤。
周围的蒙古战船发现了自己最大的依仗已经炸裂沉没,第一反应不是红着眼杀向距离最近的宋军战船,而是有些笨拙的冒着箭矢调转船头,企图趁着那艘即将沉没的楼船还在遮挡宋军视线的功夫向着上游逃逸。
然而他们想多了,几艘宋军蒙冲快船已经不管不顾的从火海中一跃而出,或许船帆和桅杆上都已经沾着火星,大有熊熊燃烧起来的架势,但是没有一艘战船停下来。
船头的床子弩拼尽全力射击,更多的水师将士则是顶着箭矢随时准备跳上敌船。
如果说在陆地上十个宋军士卒都抵挡不住一个蒙古骑兵的话,那么在这汉水之上。便是恰恰相反。现在是咸淳二年的宋军水师,是襄阳之战即将爆发时候的宋军水师。是整个宋军水师全盛的时候。曾经一直在两淮甚至在大江上和宋军争锋的金军水师都已经烟消云散,而蒙古水师在宋军眼中。不过就是些嗷嗷待哺的婴儿。
既然现在这些嗷嗷待哺的婴儿自不量力杀上门来,那么弟兄们就没有必要留后手了,当初两淮的那帮子家伙在汉水上杀的爽了,咱们这些荆湖本地的水师还得眼睁睁的看着,现在终于轮到咱们了!
这是大宋水师,普天之下、四海之内最强大的水师!
范天顺一把抽出佩剑,指着前方蒙古水师统帅董文炳的旗舰:“传某号令,杀!”
“杀!”仿佛是从牙齿缝中挤出来一个字,所有的宋军将士都屏住了呼吸。握紧手中兵刃。
巨大的宋军楼船猛地撞开还在缓缓沉没的一艘艘蒙古水师战船,在汉水之上划出一道笔直的航迹!
迎面而来的箭矢猛烈如雨,丝毫没有因为风的强劲而有所缓和。一排排水师士卒手持盾牌在甲板上艰难的移动着。董文炳感觉自己的喉咙有些发干,不知道是因为出了太多的汗,还是因为空气中一直弥漫不散的烧焦气息。前方火焰熊熊,一艘艘宋军战船从火海中挣脱出来,继续向前。
仿佛那些沉没的蒙古水师战船,丝毫没有阻挡住他们脚下的步伐。
董文炳虽然是蒙古水师统帅,但是归根结底依然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面对如此惨烈的景象和已经一连突破他数道匆忙布置起来的防线的宋军水师,心中已然是一团乱麻。
或许自己就不应该在阿术那里放出大话,或许自己就不应该从洛水赶过来支援。怕是这一辈子因为这连续的败仗,都已经完蛋了。董文炳不敢想象暴怒中的阿术和忽必烈会将他怎么样。
因为他已经没有胆量想的那么远了。
“统制!”一名年轻的蒙古汉人将领急匆匆的跑过来。他身上的衣甲都已经残破,脸上更是满满烟熏火燎的痕迹。
“仲畴,你来得太好了。快帮某看看,现在到底应该如何是好啊!”董文炳顿时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来的这员年轻小将是旗舰一侧楼船上的都统制、千夫长。素以智谋著称,这一次偷袭郢州宋军水师他一直是极力反对的。但是董文炳贪图功绩,终究还是没有听从他的劝阻。
现在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被称为仲畴的年轻小将皱着眉头看向越来越近的宋军战船,甚至透过火光他还看见了那一艘艘越众而出的庞大楼船,火焰中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带着凤凰浴火、王者降临的气概!
小将心中暗暗羡慕,若是哪一天自己也能指挥这样的水师船队,能够在整个大江上杀个通透。然而现在没有假如和假设,自己现在就是别人的猎物,是宋军士卒眼中的赏格。
伸出手冲着董文炳行了一礼,小将勉强镇定的说道:“统制,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尽量撤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