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残酷而且刀刀见血。
顾潮缓缓的抽出自己的佩刀,看着越来越近的蒙古步骑,他身边原本半蹲状态的护卫以及其余刀盾手、枪矛手也都纷纷站直,脸上流露出毅然神情。第一旅奉命奔袭古北口,原本这些留下来断后的将士们还以为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办法完成这个任务了,谁曾想到蒙古鞑子竟然给了自己这个机会,有生之年也看到了前面的古北口,也看到了那滚滚浓烟之中依旧还在骄傲飘扬的旗帜!
古北口还在坚守,第一旅的袍泽弟兄们还在坚守,那大家现在的这一战,也是为了坚守古北口!
虽然明军的人数远远少于蒙古军队,不过他们还是怒吼着从山坡上冲下,冲向对面的蒙古军队。
还不等冲入蒙古军队当中,顾潮脸上突然流露出诧异的神色,他身边的明军将士也是纷纷抬起头来向前看去,目光跃过蒙古军队看向更远方,蒙古人也意识到了什么,纷纷拽住战马。
一道身影跃出地平线,紧接着数以万计的黑色身影有如潮水从天边席卷而来,逆着阳光也逆着大风,那一道道身影最终汇聚成奔流不息的大江大河,翻滚着向前,任何能够阻拦他们的都将被这潮水吞噬,任何想要抵抗他们的都将在这浪潮中化为齑粉。
一面赤色的旗帜迎风舞动,舒展身姿,上面的金龙在这灿烂的夏日阳光下仿佛活过来一般,张牙舞爪,直冲九霄。很快更多的旗帜也都出现在那黑色翻滚的浪潮之中,无数的枪矛在整齐划一的口号声中端平,有如随风伏倒的麦浪。
“镇海军,是镇海军!”眼尖的甚至能够看到旗帜上的文字,而原本抱着必死心态向前冲锋的第一旅将士,此时眼眶已经通红,不知道是因为被自己再一次从死亡边缘走出来而感动,还是因为被眼前的场景所震撼。
满山飘舞的赤色旗帜,怒吼着冲击的明军将士,甚至就连刚才还凶神恶煞一般的蒙古步骑,此时也没有了脾气,纷纷掉头沿着来路撤退,这漫山遍野的明军少说也得有上万人,凭借他们几千步骑,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而眼前的这一队明军也像打了鸡血一般冲上来拼命,自问没有办法对付两路明军的蒙古步骑只能仓皇撤退。
“追上去,沿着官道进攻蒙古鞑子的侧翼!”王大用一马当先,冲上官道,而镇海军骑兵紧紧追上他,同时扣动手中劲弩的扳机,箭矢不断唿啸破空,扎入蒙古步骑阵列当中,接二连三有蒙古人中箭倒下,但是蒙古人刚才调转方向甚至快速,一时间镇海军竟然也追不上。
“轰!”火油罐重重的砸在城墙上,火苗窜天而起,掀动滚滚浓烟,整个长城城墙砖已经被彻底熏黑,甚至看不出来原本的颜色,原本城墙砖之中细碎的野草,此时都已经找不出来了存在过痕迹,只有随风飘散的灰烬还在诉说着那里曾经存在过生命。
整个长城上下,七横八竖的尸体躺满一地,鲜血顺着城墙流淌,甚至这鲜血流淌,不断地覆盖那些被熏黑的城墙砖,在这数百年来经风吹雨打的城墙上勾勒出诡异的图案,只不过整个城墙上下,无论是大明将士还是蒙古人,都没有心思去探究这城墙上图案凄厉的美了。
“快,把人拖进敌楼!”一名十将一边大吼,一边随手一拍身边两名士卒,指着地上呻吟的伤员,自己则挥刀从伤员身边越过,扑向近在咫尺的战团,
蒙古人这一次是下了全力,终于攻破了已经困扰他们多时的城墙缺口处堡垒,当然他们使用的办法也很简单粗暴。当足够的尸体堆在城墙下的时候,就算是再高大的城墙也会变成康庄坦途。
越来越多的蒙古士卒踩着同伴的尸体赤红着眼睛向前冲锋,而长城上的明军将士没有了墙壁的保护,也只能咬着牙和蒙古鞑子在城墙上、台阶上一寸一寸的争夺,每一个台阶上都有倒地的尸体,每一块城墙砖上都喷洒了双方将士的鲜血。
“杀上去!”一名蒙古百夫长踏着已经铺满一层尸体的台阶向上冲,而从前方敌楼上射下来的箭矢洞穿了他的胸膛,百夫长瞪大眼睛看着前方,看着纵身而上的几名明军将士,满满的都是不甘,不过还是扑倒在地,成为这台阶上无数尸体中的一个。鲜血从他的伤口之中流淌出来,顺着台阶滑落,在原本就已经成了深红色的墙砖上又染上一层红色。
徐晨咬着牙站在敌楼上,他脚下的这个敌楼便是之前他指挥防御所在的敌楼,只不过因为蒙古鞑子已经杀到敌楼外面的台阶上了,所以敌楼之中的粮食以及舆图等物品都提前搬运到了后面的烽火台上,再从烽火台转运到最高处的那一个敌楼,作为整个长城防线上的最后一道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