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看向文天祥,“‘治大国如烹小鲜’,可是这烹小鲜不容易,治大国,更加不容易啊。我们一步一步的走到现在,承受了多少委屈、肩负了多少责任?爱卿,你还记得么?”
没有想到叶应武竟然会突然用这种方式来解释这一句话,文天祥顿时陷入沉默,水汽随着风扑面而来,让他的视野之中有些模糊,但是文天祥知道,自己的眼睛之所以模糊,并不只是因为这水汽,还因为眼眶之中隐隐滚动的泪水。
他是一个性格稳重而又倔强的人,更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刚才叶应武那一问,仿佛一把利刃,终于切开了文天祥心中最后的防备。衣袖中的双手缓缓攥紧,又缓缓松开,这位另一个时空中的殉国英雄,这一个时空中的大明左丞相,默默的回过头,看向在江风中浩浩荡荡向东流淌的大江。
这一路走来,承受了多少压力,忍受了多少委屈?或许在别人看来,叶应武是怎样的飞扬跋扈,但是实际上只有文天祥这些跟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承受这一切的人才明白。
当初叶应武携襄阳之战功入临安,如果不是贾似道等人在背后的牵制,叶应武完全可以不在临安和他们纠缠,无论是北上和蒙古决一死战,还是控制中枢,对于叶应武来说都是轻而易举;到了后来,张弘范跨海进攻临安,又是贾似道等人在叶应武赶来支援的路上布置重重阻碍,而自己却开门投降了蒙古
可以说叶应武一步步走到今天,是在一边和前线的敌人浴血厮杀,一边提防着背后的敌人捅刀子,泼天的功勋在转瞬之间就化为虚无,如果不是叶应武咬着牙承受着这压力、承受着这委屈一步步走到了最后,用鲜血淋淋的双手开出了一条道路,恐怕此时此刻的他和文天祥,都不过是一个闲人或者是战场上的两具白骨。
之后叶应武开拓南洋、全面北伐,哪一次不是顶着朝野的压力,哪一次不是将自己的命运甚至将整个国家的命运都压了上去?因为他看的很清楚,只要华夏继续偏安东南,继续不思进取,也不过就是延缓几十年灭亡,和当年的东晋、南朝还有五代十国偏安南方的南唐没有什么区别,所以就算是千夫所指,叶应武也要带着华夏打出去。
好在他成功了,但是文天祥知道,叶应武在成功之前,都承受了多少。此时此刻站在他面前一个成熟稳重的叶应武,是千锤百炼出来的,不是养在深宫、风平浪静走过来的,所以叶应武才有与他这个年龄不匹配的成熟,才有能收放自如的王者之气。
第六百四十九章 回从扬子大江头(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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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自己这一路走来承受的压力和委屈,文天祥历历在目。
至于他更上面一层,叶应武又承受了多少,原来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现在是不敢想象。文天祥只能确认,这些年叶应武承受的一点儿都不比自己少。
江流浩荡,拍打在岸边,不断的咆哮。
“爱卿,宋瑞,”叶应武笑了一声,伸出自己的手,“这些年我们不能白白承受这么多重担,承受这么多委屈,现在我们打下来了这一片天地,就更不能让我们这么多年的血汗白白牺牲。”
文天祥刹那间有些恍惚,而叶应武的手依旧悬在半空中,看着文天祥在升腾的水汽之中有些模糊的神情,郑重的说道:“千百年来,一代一代的英雄豪杰、帝王将相带着这个国、这个民族艰难却从不停止的向前,有人想要征服我们,但是我们打败了他们,有人想要统治我们,但是我们将他们从皇帝的龙椅上拉下来,一代一代的人抛头颅洒热血,所为的不只是自己的功名利禄,更是为了让这个国、这个民族可以千秋万代的存续下去,永远都不被异族征服、不在异族的铁蹄之下苟延残喘、苦苦哀求,永远不成为敌人的奴仆,所以他们抗争、他们怒吼、他们牺牲,而现在,轮到我们,轮到你我来守护这一片河山了。”
文天祥轻轻颤抖一下,伸出手和叶应武的手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些年过去了,无论是文天祥还是叶应武的手上都磨出来茧子,但是当他们的手紧握的时候,都感受到了对方的力量和温度。这些年浴血厮杀,叶应武依旧还是那个热血滚烫的年轻人;这些年风雨中奔波,文天祥依旧还是那个胸怀大志的白衣文士。
“和朕一起,我们支撑这天下,”叶应武郑重的说道,看向文天祥,“宋瑞卿家,朕需要你。”
文天祥同样露出一抹笑容,只是不知道这笑容是给叶应武肯定的回答,还是他自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