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工人撇着嘴说,“好像看一眼,那画就会长了翅膀飞了似的!”
“圣奥美尔人本来就怪!”另外一个工人赞同他的说法,这个工人是从其他教区来的,先前没有与圣奥美尔人相处过,“他们的买卖都在商馆里做,不到市场区,难得他们到市场区一次,前呼后拥的,我还以为是哪个贵族老爷来了呢,搞半天是一群买卖羊毛的!”
“幸而不是卖咸鱼的,否则你就向咸鱼鞠躬啦!”一个机灵的小伙子抓到机会插了一句俏皮话,引得其他工人粗鲁地哈哈大笑。
但是第三个工人是土生土长的图尔内斯特居民,他反驳了前两者:“可是另外一个咱们的画师也是这样行事的,我看,给神圣的大教堂作画,跟给小礼拜堂画画的规矩不一样。”
这个反驳很有力,图尔内斯特大教堂自从前任主教接管的许多年里,就从来没有翻修过,那些原本鲜亮的绘画都在年深月久里黯淡了,使得画中那些圣徒的面孔愈发枯槁没有生气。而今这些工人都属于二十岁左右的劳工阶级,他们谁也没看到过大教堂的上一次彩绘工作,谁也不能断定用幕布遮挡是不是为大教堂绘画的特殊规矩。
现在,看到主教和许多高级教士都来了,那天的第三个工人的信心更足了:“我说的吧,他们定然是来为这大教堂壁画开光的!”
其他工人对他的话也深以为然,他们都伸长了脖子,等待这难得的开光场景。
明天双更,后天上架。
163 第三幅画
主教不知道这些工人的议论,他就座后,就吩咐画师们拉开画作前的幕布,给今天来的客人们观看。
关于画师们在幕布后面作画的事情,他是知道的,但是他以为这是画师们的竞争,不想让自己的画作和绘画技巧被对手看见,这种想法是很可以理解的——许多技艺在这个时代都是保密的——甚至在后世,能救活无数产妇性命的产钳的秘密也被一个医生家族隐藏了许多年。
对于这种保密措施,主教不但不想干涉,相反他对他们的保密持赞赏的态度。
因为看到同行的工作比自己精妙而引发的嫉妒毁掉过许多人,传说连画圣吴道子都曾经雇佣杀手杀掉比自己更有天赋的竞争对手,主教可不想看见这种事情发生在自己的教堂里。
所以他不但没有阻止他们的保密做法,反而乐见其成。
首先拉开的是左边的幕布,这里描绘的是《圣西娜看护病人》。
众人原以为会看到一个干瘪冷酷,满面枯黄的黑衣老太婆,头戴一个昏黄的光环,一手画着十字,一手仿佛裁决一般指着病人,身边骷髅形状的死神环绕,要他立即为自己的罪孽做出忏悔,就如以前的画作一般。
而现在他们看到的却是一个温柔慈爱的年轻妇人,她穿着虽然简单却不乏美感的齐整白衣,圆润美丽的面庞上仿佛有白光射出,一双明眸谦卑地低垂,她的身体微微前倾,正将一块湿布敷到面前的孩童额头上,关怀人类之态不似高高在上的冷酷圣徒,却宛如人间的母亲。
那个孩童衣衫褴褛,四肢干廋,从黑乎乎的小手和赤足可以看出这是个劳动阶级的孩子。但是他的面容平静而安详,淡色的嘴唇微微翘起,似乎在圣西娜的照拂下正在做一个好梦。
孩童睡在一张干净整洁的白色床单上,床单的角上绣着“图尔内斯特第一医院”。他的足边是一个稍微年长一些的女孩,她正伏在孩童脚边,似乎因为连夜的看护而疲累睡着,美丽的褐色卷发散乱在雪白的床单上。从姿态看,她应该是病人的姐姐。
圣西娜的旁边是一个成年男子,看样子是孩童的父亲,他正感激地看着圣西娜,一手抓着帽子按在胸口,一手画着十字,嘴唇微动,似在做感恩的祈祷。
床边是一个小柜,柜上放着一个式样简单的陶制烛台,烛台上烛泪成堆,一点烛芯已经焦黑,看起来似乎整夜都在燃烧,说明圣西娜整晚都在看护病人。小柜上还放着一个同样朴素的陶制水罐,一条刚从病人头上换下的布条浸在水中。
圣西娜和男子的中间是窗户,窗台上放着一盆植物,那是象征圣西娜的淡蓝色龙胆花,花丛最高处一朵小花正迎风摇曳,徐徐开放,似乎象征着病人的新生。
窗外是鱼肚白的天空,夜晚的邪魔已经退却,危险的时刻已经过去,明亮的早晨即将来临。明亮的晨光不仅照亮了圣西娜,也照亮了这病房中的一切,仿佛天上的神力正在赐福给圣西娜和她所看护的病人一家子。
观众们还未来得及为这幅画赞叹,右边的幕布也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