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行逆施,各地节度使实力强盛者渐生离心,不受朝命﹐不输贡赋,划地自治,群雄割据之势渐生,为抢夺地盘兵丁年年征战不休,还时时抢割百姓辛苦所种的粮食,掳走所有壮劳力,导致烽烟处处赤地千里,百姓苦不堪言,兵战最为激烈的几个州,当地百姓逃个精光,流亡路途,食物不足便易子而食,血泪斑斑一路凄凉哀哭。
从幽州自平州自京城一路千里,白骨历历,零落于黧黑的道路,无人殓埋。
其时,一直在庙堂民间享有崇高地位,号称“天机之子,隐踪之门,得一弟子可得天下”的千绝门,终不忍乱世饥民白骨流离的惨景,重开了封闭六十年的山门。
启门之日,无数瘦骨支离的难民伏尘遥拜,哭声哀求之声直上云霄……
而朝野有识之士,也改装简从,驱车而来,远远在山门外下马弃车,奔行于半山,喃喃祈祷。
当世人犹在翘首遥望猜测那烟霞之上缓缓洞开的神秘奇门,派出的是哪位惊才绝艳,一入红尘就注定掀起滔天巨浪,颠覆迷乱朝纲,解民于倒悬的弟子时。
千绝门小师妹秦长歌,已早一日离开师门,受命行走江湖,为乱世苦海中挣扎的苍生,寻天下之主。
按照师门指引,她只向西而行,某一日路过闲散郡王淮南王府门前时,她停住脚步,微笑。
深深注视那个因为酷爱学武被赶出家门又被兄弟嘲笑的少年,为他目中的炽烈飞腾的华光所惊。
那少年携剑当街,对着兄弟们在他面前重重阖上的朱漆大门,愤怒却不悲切,只是昂然上前,刷刷两刀!
砍裂正门,两道豁口深深,若张开的黑洞洞巨口,大笑世人有目无珠。
那少年黑发于风中飞扬,横刀大叱:
“你们,不配赶我出门,是我今日裂门而出,终有一日,我要你们,大开中门俯伏于地,长跪迎我!”
院门后传来哄笑之声。
那少年立于寥落长街之上,目光虽然坚定,然而那双肩,却已担上一身的苍凉了。
毕竟尚自年轻,一怀抱负无人得解,独立长街一身茕茕,终难免郁郁,于是这秋风瑟瑟,轻染了他两眉霜色。
却有女子于他身后轻笑。
“你也忒没抱负了。”
他霍然转身。
“仅仅大开中门俯伏跪迎?你为何不要他们一步一叩,千里来朝?”
他的目光突地燃起,秋风中亮成了两团炽烈的野火。
听得她懒懒微笑。
“我会助你。”
明明她神情如此慵懒,笑容如此狡黠,身姿如此单薄,言语如此模糊。
然而他竟莫名安心。
如幼年,学步之时踉跄跌落,被身后之人挽扶而起,给他一个安心无妨的微笑。
他亦微笑,明亮如火。
那一诺,那长街初见,少年与少女,一个怀揣着尚自模糊的未来,另一个,早已将逐鹿之图勾勒在心。
那之后的跌宕搏杀,血战功成,再一转眼,竟已变幻流年,着了冠冕,换了战场。
无声,却杀气凛然,美丽,却利齿森森。
以舌为刀以唇为剑的日子,如此的,令人厌倦啊……
不抵那沙场点兵,黄沙染血,剑气凌云,横槊赋诗的痛快,却较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得更阴狠更毒辣更血肉横飞伤人无形。
秦长歌微微一笑,那一闪的回溯记忆,瞬间拉回。
无妨,便当游戏也好。
她笑得比张淑妃更加温婉。
“妹妹这话听着奇怪……区区指教二字,不过寻常言语,如何你就认定陛下会因此生怒?……难道你是在暗示,我们英明天纵的陛下,是个轻易为他人一言而定人是非的……庸君?”
最后两字含在齿间,轻轻吐出低不可闻,却令淑妃立时白了脸色。
第八章萧玦
最后两字含在齿间,轻轻吐出低不可闻,却令淑妃立时白了脸色。
秦长歌却已不理她,只笑道:“拉回正题罢,前数日宫务府呈上拟定上元节各处赐赏明细,给我看过用印,我大约是老糊涂了,一时忘却了陛下登基后拟定的亲王公主后宫品级……哎呀……我西梁,长公主是几品来着?”
座中一个姓杨的美人,立即嗤笑一声道:“贵妃娘娘那是贵人多忘事,长公主,一品封。”
这话出口,她犹自未觉,座中有人却已皱起眉头。
“哦,”秦长歌眼波流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