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怀抱之中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我靠着他,心里想着,往事不可追,只要他的现在有我,就够了。
出了那个祠堂,后面有一个小花园,小花园里面有一口井,模样是很古老的,程恪望着那口井,说道:“我也在这里打水过,打上来了一团子头发……”
说着,他拧起了眉头来:“有一个女人死在了这里,从此以后,这口井只用来浇园子,没法子再喝了。”
看见的东西越多,他想起来的也就越多,我心里又是发慌,又是振奋,稳住了自己的心神,说道:“要是再别的地方,死人的井,应该会被填平了吧?这个地方居然还留着。”
“这里是行运的地方,不能填平。”程恪说道:“不然气凝于此,并不吉利。”
走着走着,又到了一棵梧桐树下面来,梧桐树下面还有一个孤孤单单的铁索秋千。
秋天到了,那个梧桐树上飘摇下了落叶来,挂了一秋千。
“是秋千啊……”我走过去,将上面的落叶划拉下来了:“你以前,是不是也在这里玩过?”
“很少……”程恪抚摸过秋千的铁索:“我只推过别人。”
能让他推的,会是谁呢?程恪那个少年时代,也不知道,会和什么样的人在一起……对了,那个族谱上说,他很孤僻,大概就算亲戚,也……
“你上去。”程恪忽然说道:“我来推你。”
秋千十分坚固,看得出来年头也不少了,忽的一下子扬起来了老高,风从我的头发边吹拂过去,凉丝丝的。
我也好久没有荡过秋千了。
“当时我们在唱歌,”程恪一边推,一边说道:“依稀能想起来。”
总是冷森森的程恪,竟然会唱歌?我一下子有了兴趣,忍不住又遐想了起来,百年之前的他,是个怎么样的少年?
回过头去,望着站在草地上,因为秋千的缘故离着我忽远忽近的程恪道:“你唱给我听好不好?”
程恪怔了怔,英挺的眉头居然舒展了一下:“好。”
“秋日清露触手凉,寒水碧空洗练长,梧桐树下黄叶落,小儿秋千上下忙……”
那个歌声,澄澈干净,说不出的让人心动。
“真好听……”我回过头来:“当时是谁听你唱歌?”
“一个穿着红衣服的小姑娘,”程恪说道:“这首歌也是她教给我来唱的,但是,只记得那个背影了。”
他略沉了沉,说道:“我统共,好像只有那么一个朋友。”
红衣服啊……他小时候,为什么会那么孤单……
秋千渐渐的趋于平稳,他的桃花大眼继续往里面投过去,我见状就从秋千上下来了:“人的性格不一样,有的内向,有的外向,不爱和人打交道,也是很常见的,走,咱们继续往里面去。”
这里的树很多,秋日的风从枝叶之中灌过来,味道非常的清爽,那一丛紫薇树后面,掩映出来了一个小小的古建筑。
这里大部分是现代的石灰水泥房子,只有那里,还是个土木结构。
程恪停下了脚步,往那里去了:“我在这里……流过血。”
“嗯?”这个小房子保养的倒是还不错,我推开了门,里面空荡荡的,但是很干净。
“很疼。”程恪跟着我走过来,语气淡漠的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跟这里有关的记忆非常疼。 ”
“你们怎么跑到了思过房来了,”罗蔚蓝忽然又不知道从哪里给冒出来了,一副束手无策的样子:“罗白哥的先行侏儒俑一直没有回来过,还是找不到他的踪迹。”
“他应该还在玉宁的玄阴地。“我说道:“等程恪找到了记忆,我们一起回玉宁。”
“找记忆找到了这里来了……”罗蔚蓝因为家里的事情,脸色还是很难看:“在这里应该不是什么好记忆,你们先找,我……我先把蔚青哥安排了。”
罗蔚蓝的背影十分落寞,落寞的让人想陪着他,跟他一起并肩走,可是程恪拉住了我的手,说道:“他现在这个状态,还是不好打扰的好。”
我点了点头,继续跟着程恪往里面来,那个思过房的墙壁上还刻着“贪,嗔,痴”几个字。
程恪薄唇抿一抿,说道:“在这里,也不知道,是一个什么样的惩罚,我被倒挂在横梁上,背上的血流到了头顶上来,溅到了地上。”
我心头一跳:“听上去……”
是个残忍的酷刑,想也知道,一定是因为某种错处,才被惩罚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