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利用。
连唯一的幼年朋友,唯一认定的人,也这样。
“你仔细一些准没错。”菖蒲师父的声音继续沉沉的响起来:“别被他背叛了就行。”
“我想做的事情,他一定就会帮我做。”菖蒲的声音慵懒却决然:“哪怕,让他为我死。”
“菖蒲。”那个师父的声音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长生的事情,是重中之重,咱们潭深镇从魏长生手里将东西给夺回来,这是最好的机会……”
“师父放心,我自然志在必得。”菖蒲淡然答道:“我死了的话,魏长生一定痛不欲生,而会认为长生是程恪拿走的,但是程恪的能力,不见得比魏长生差多远,总不会重新被魏浅承抢回去。”
她的声音顿了顿,充满自信的说道:“他为了我,一定会想方设法找到我的尸体,用长生为我复活,到时候……我将长生带回来,一切就都可以结束了。”
“好。”菖蒲的师父像是十分欣慰:“看来万无一失。不过……这件事情,万万小心,别在那个棺材仔那里走漏半点风声,他既然关键,更应该重视。”
菖蒲微笑起来:“师父放心吧。他要明天才能回来,就算这些话被他听到了,也不要紧,他信我,胜过信我自己,但凡我说几句迫于无奈,出于潭深镇的压力,和对家人的要挟,他总会相信。”
是啊,菖蒲看人看的真准。
程恪却意外的想笑。
棺材出生的孩子,就是这样吧?怎么会得到半点真心?这是天生的孤独命。
他是克死母亲的人,跟罗家村的孩子说的一样,“应有此报”。
他迈开修长的腿想出去,这些话,不听也罢。
可是偏偏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嗓子也泛起了熟悉的腥甜味道——血。
眼前发黑,他伸手撑住了柱子,我这才看见,斗篷下面的衣服,渗出来了鲜红的痕迹。
我的心揪了起来,眼看着他的血一滴一滴,落在了房檐下面的雪里。
我想搀扶他,想抱着他,想救他……可是这只是以前发生的事情,我根本无能为力……
程恪却只觉得,以前怎么没发现,血和雪相映成辉,红红白白,真好看。
可惜他眼前发黑,并不能再看清楚。
世界在他的漂亮的桃花大眼里面旋转起来,他浓重的睫毛一颤,合上了。
而适时,耳畔传来了门被打开的声音,还有菖蒲一声惊叫:“程恪!”
“不能让他死……”是菖蒲师父那个决然的声音:“计划不能断在这一步!”
那些声音十分遥远,像是山另一侧,空谷的回音,悠悠的撞击在了他心上。
不能让他死……程恪知道为了什么。
我的心像是被锋利的刀子割着,一下比一下疼。
他为什么总是冷若冰霜,拒人千里我早知道,可是这种伤,谁受得了?
他硬是撑过来了。
再次睁开眼睛,身边是一袭红衣的菖蒲,绝美的面孔含着浅笑:“总算醒了。”
魏浅承也坐在了程恪身边,伸出了修长的手只管往炭炉子上面烤:“赶巧我不在,要不是菖蒲,你就死了。”
死了也不错。
程恪望着天花板,薄唇勾了一个凉凉的笑。
活下去,真的还会有好事发生吗?
他头一次,对这句话产生了怀疑。
眼前,此时金星乱窜,像极了那漫山遍野的萤火虫。
萤火虫不好抓,但是为了看她笑,总是值得,可是现今看看……是自己可笑,她才会笑吧?
魏浅承跟个孩子一样,见程恪失神,用被炭火烤热了的手捂在了程恪棱角分明的俊脸上:“暖和吗?”
程恪没答话。
“他不爱说话。”菖蒲那白皙柔嫩的手正在搅动一碗药:“让他静养,别闹。”
魏浅承将手缩回来,倒是转而去暖菖蒲的脸。
菖蒲微微一笑,顺势在魏浅承的手上拍了拍。
那个样子……真恩爱。
魏浅承满足的侧头,红唇弯弯,露出了虎牙来:“只要我在,就不会让你死的,你可以,跟我长生。”
长生……太可怕,不敢想,程恪忽然觉得,自己,真的应该活下去吗?
没有人真正的需要他呀。
菖蒲的笑还是那样美丽,让他甚至希望那些话,不过是一场濒死的梦境。
可惜并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