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混乱,郑大郎逃出了京城,在城外三里地的一处农家住下。
这里是齐王府的一个联络点,家里的几个男丁皆是齐王府的部曲。
几人都十分忠心,对待郑大郎这个小主人也十分尽心。
精心服侍他用过暮食,年老些的户主老汉跑出去打探消息,年轻的三兄弟则负责联络其它人。
天色将晚,老汉一脸惨白的跑了回来。
“大郎,大郎,不好了,王爷、王爷他、他——”老汉的眼里转着泪花,几乎说不下去了。
“阿爹他怎么了?”
郑大郎一把抓住老汉的衣襟,急声问道。
“王爷他点燃了燃烧弹,自、自/焚了!”老汉呜呜的哭了起来。
郑大郎木然的放开老汉,噔噔后退好几步,“怎么会?阿爹怎么会自/焚?”
等等——
郑大郎猛地想起进宫前,阿爹曾经说的话:此事若成,自是千好万好;倘或有什么意外,我也不会苟活,我要让整个京城给我陪葬!
阿爹这是在发信号,好让那几个负责此事的死士动手?
思及此,郑大郎的心突突跳得厉害。
“大郎,大郎,您看接下来咱们该怎么办?”
老汉眼见小主人的眼睛都直了,一叠声的喊着。
“别吵,且让我想一想。”
到底是收揽旧部、逃出京城,以待他日东山再起?
还是趁机向圣人投降,求得一旨宽宥?
郑大郎刚才还疯狂的想报复,但等他逃到暂时安全的农家,他渐渐镇定下来。
报复?
像父亲那般用整个京城给他陪葬?
可这对他郑大郎有什么好处?
他还年轻啊,哪怕有几十万人陪葬又如何?
他不想死!
郑大郎神色变化不定。
好半晌,他才抬头对老汉道:“无忧山庄那边怎样了?”
老汉愣了一下,旋即回道:“好叫郎君知道,在王爷起事的当日,山庄的管事便将那些人秘密转移到了安全地方。”
齐王做了两手准备:外有胡人围城,内有贵妇人质。
只是他行事素来谨慎,哪怕是自己的继承人,他没有将全部实情告诉郑大郎。
所以,很多事,郑大郎只是隐约听闻,具体详情,他就不知道了。
现在他想跟圣人谈判,那就必须拿出足够分量的筹码。
“安全地方?在哪儿?”郑大郎追问道。
老汉犹豫了下,“这个——”
“阿爹蒙难,二弟染上了无忧散的药瘾,已经成了废人,现在齐王府只有我了!”郑大郎说得那叫一个情真意切。
老汉最终被郑大郎说服,是啊,偌大一个齐王府现在也只有郑大郎一个继承人了。
“管事奉王爷的命令,将山庄里的贵妇们送去了骊山别业!”
“好,我知道了!”
郑大郎眼中精光闪烁,骊山好啊,平阳、李寿都在哪里,他可以通过平阳跟圣人谈判!
……
“郑大郎说齐王要让整个京城给他陪葬?”
唐宓听了李寿的话,不禁有些诧异,“他好大的口气?”
竟敢算计京城近百万的人!
这莫不是郑大郎为了求得圣人宽宥,故意放出来的谎话吧?
“应该不是,郑大郎说得言之凿凿,”李寿微微摇头,继续说道:“我虽然跟这个舅舅不是太熟悉,但也知道他的性格,确实是个极端的人。”
这样的人,好听点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难听点儿就是偏执狂。
成功了也就罢了,一旦失败,他没准儿还真会让整个京城都覆灭。
只是,李寿想知道的是,齐王到底做了怎样的准备。
“郑大郎不知道?”唐宓问道。
“齐王太谨慎了,连自己的儿子都瞒着。”李寿语气中难掩焦急。
如果郑大郎说的是真的,那么京城就危险了。
可恨他们知道齐王有计划,却不知道具体为何。
唐宓眯着眼睛,仔细思考,她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盅上的花纹。
这是她的一个习惯,思考的时候,手指总不闲着。
忽然,唐宓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那郑大郎知不知道,三年前齐王煽动百姓冲击城门,主要是为了往城里运送燃烧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