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夜里,百忍堂便传出消息,柳氏的腿伤加重了。
也是,她的腿接好没多久,断骨都没有长好,又是独自步行,又是勉强跪拜的,断骨错位再正常不过。
李佑堂见老妻疼得在榻上直打滚,赶忙回禀了老祖宗,又让人去桂院取来李寿的名帖,连夜冒着宵禁去请大夫。
大夫请了来,检查了一番,重新给柳氏正了骨,抹了药,夹上夹板。
一通折腾下来,柳氏险些丢了半条命。
送走大夫,李佑堂回到寝室里,看着柳氏疼得脸色煞白的模样,心疼的说道:“你又受苦了,唉,这大过年的,怎么就——”
新年第一天就请大夫,真心不吉利啊。
柳氏用力捶了下床板,恨声道:“都怪唐氏!”
李佑堂愕然,“这、这跟十八娘有什么关系?”
柳氏骂道:“若不是她忽然弄什么书院,父亲怎么会知道家学的事儿?又怎么会生气?继而发作起咱们来?”老祖宗不发作,她又怎么会伤上加伤?
李佑堂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想了又想,这才理清楚逻辑顺序:不对啊,明明是九房的王氏在祭祖的时候哭闹,老妻逼唐氏出来处理,唐氏为了安抚王氏,这才说出自己要开书院的事。
怎么到了老妻这儿,就成了唐氏的错?
要说错,那也是王氏不顾大局,胡乱撒泼啊。
再者,家学的乱象,李家上下都清楚,就算是老祖宗,估计心里也明白。
只是因为牵扯的人太多,积重难返,除非迫不得已,老祖宗也不想轻易出手。
再一个,李佑堂真心不觉得唐宓开书院有什么错,有李克己坐镇的书院,慢说寒门学子了,就是世家贵公子也都向往啊。
李佑堂可以想象,一旦唐宓的东庐书院开始招生,必将成为轰动京城的大事。
世家子、皇室子弟以及更多的寒门新贵,必将对书院趋之若鹜。
而李家,也完全可以借由此事在诸世家重新树立威望。
李佑堂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如何帮着唐氏建书院,如何为书院造势。
而在李佑堂心中,唐氏刚过门就能给李家带来这般大的好处,是再合格不过的李家妇。
他对唐宓满意得不能再满意!
听老妻这么说,李佑堂第一个反应就是帮唐宓辩解。
可目光接触到老妻那因病痛折磨而日渐消瘦的脸庞时,又忍不住心软了。
唉,娘子也是疼得厉害,这才胡乱说话的吧。
罢罢罢,他跟个病人计较什么?
若是娘子骂人能让她好受些,骂上几句又怎样,反正唐氏也听不到,更不会因此而少了一块肉去。
李佑堂实在不明白女人的心思,柳氏哪里是单纯的发泄啊,她是真的又记恨上了唐宓,并咬牙切齿的想着如何再教训唐宓一番!
……
次日,李寿和唐宓早早便起来了。
阿周给唐宓梳了个倭堕髻,簪上一只赤金嵌红宝石流苏步摇,又眉间给她画了梅花妆。
衣服是昨夜就准备好的,一套簇新的大红蹙金绣袄裙。
披上大红滚白狐毛的披风,手里抱着暖炉,唐宓便与李寿一起去了榕院。
榕院里,那棵标志性的榕树依然违逆常理的枝繁叶茂,引得唐宓都看了好几眼。
“这棵榕树还真是李家的镇宅之宝,这般寒冬腊月还能存活下去。”
唐宓低声喟叹了一声。
李寿抬眼看了看那榕树,点头道:“是啊,听说是一百多年前某位在南边做官的先祖移植过来的。那时也是随便一试,没想到竟真的成活了,还这般枝繁叶茂。”
夫妻两个在榕树下驻足,静静的观赏着。
唐宓却抽了抽鼻子,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里有股不太好的味道。
她左右看了看,院中除了这棵榕树,再无其他的东西。
唔,可能是她的错觉吧。
唐宓摇了摇头,将心底那抹不好的猜测甩掉。
在树下待了好一会儿,夫妻两个才缓步进了正房。
给李其琛和萧氏请了安,又与李赫、李敬薇相互见了礼,李寿这才禀明:今天要陪唐宓回娘家。
因为愧疚,李其琛从未发对过李寿的要求,更不用说,大年初二,原本就是出嫁女回娘家的日子。
他扭头去看萧氏。
萧氏会意,笑着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