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晚饭时,女人没出来。
小安进去给女人送饭,出来时说:“娘亲睡着了,睡得还挺香。以前她很少在这个时辰睡觉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病了。”
珠兰就问:“有没有摸摸她额头,发热吗?”
小安摇头,“不热,看起来倒也不像生病,就是睡着了。”
红棉道:“以前之所以不睡,是因为有你那个爹在,对你们非打即骂,弄得人精神紧张,想睡也不敢睡。
现在爹不在了,精神放松下来,自然就会犯困。
很正常,一般人都会午睡的。虽然现在不是晌午,但晌午她不是没睡么!”
小安觉得她分析得有道理,便也跟着感慨起来:“以前爹爹在时,看我和我娘哪哪都不顺眼,任何事情都可以是他打骂我们的理由。
我记得有一次他去找张婶子,可能是在张婶子那里吃了闭门羹,回来就拿我娘撒气。把我娘按在地上打,从头打到脚,还用缝衣针往我娘身上扎。我娘疼得哇哇叫,我拼命地拦,可是他就是不撒手,还扎了我好几下。后来是邻居说再打就出人命了,他才罢休。
所以我们根本不敢白天睡觉,就连歇着都不敢,我手里必须得有点活在做的,要不然他就说我们吃他的喝他的还什么活都不干,会打我们打得更凶。”
车夫听了这话就皱眉,“他打媳妇儿我能理解,打亲生儿子算几个意思?”说完,仔细打量小安,“你真是他亲生的儿子吗?瞅着不像呢?他长成那个德行,你倒是还行。”
小安何止还行,实际上小安非常漂亮,是那种能叫人眼前一亮的漂亮。
他的长相确实没有遗传到那个恶心的男人,所以车夫才会有此一问。
但是慕倾云知道,小安遗传到的是他的母亲,也就是屋里躺着的那个阿香。
阿香长得像荣婉,荣婉是很好看的女子,这一点从慕长离的长相上就可以得知。
所以阿香肯定也不差。
这一点车夫也意识到了,不由得遗憾道:“可惜了你娘,也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变故,弄成如今这副模样。她要是还好好的,一定是个美人。不过那样的话,她就落不到你爹手里,也就不会有你了。”
“不必有我。”小安说,“只要我娘能好好的,这世上倒也不必有我。”
气氛有些沉闷,慕倾云给他夹了肉,让他多吃些,小安就开始闷头吃饭。
这一顿饭吃了很长时间,因为男人不在,小安不必着急快点吃完。
也因为女人在屋里好好地睡觉,小安也不必时不时地照顾。
慕倾云总是给他夹菜,让他多吃些,说好好吃饭才能长高个子。这让小安觉得非常亲切,就好像身边坐着的真的是自己的姐姐,他也是有姐姐照顾的人了。
饭吃完,雨停了。
车夫站在院子里看了一会儿天气,说:“西照日头探了头,明日应该是个晴天。我们的马车修好了,如果明日是晴天的话,就可以继续赶路。”
珠兰跟红棉都很高兴,她们愿意继续赶路,不想留在这个村子里。
总感觉这个村子里的气氛非常压抑,叫人浑身都不舒服。
就是有点舍不得小安,不知道慕倾云会如何安置那个孩子。
她跑去问慕倾云:“咱们要把小安给带走吗?不带走的话,他在这村子里没办法生活的。
还有他那个娘实在是个拖累,我们虽然给她用了药,但管得了一时却管不了一世。她身上旧伤也太多,想要好好活着,就得常年累月的吃药。就靠小安一个人,想维持她的生命太难了。小姐如果真喜欢小安那孩子,咱们就把他带走,路上给小姐做个伴也好。
至于那个女人……”珠兰说到这里顿了顿,然后压低了声音说,“不行就处理掉,一了百了。小姐如果同意,今晚就让红棉去做,我们……”
话刚说到这儿,忽然听到隔壁传来一声大喊:“娘亲!”
珠兰吓了一跳,赶紧跑去看。
很快又再跑回来,一脸惊讶地跟慕倾云说:“小姐,那个女人她……死了。”
慕倾云面上没有任何变化,没有惊讶,也没有疑惑,甚至连慌乱都没有。
她只是站起身走出门去,然后走到了小安身边,看着小安抱住炕上的女人放声大哭。
阿香走得很安详,唇角甚至还带着微笑的弧度。
她不知道阿香为什么会微笑,但那种药的死亡过程没有痛苦倒是真的。
她很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