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云四顾左右,虽还有几家没有起来的旅人,但昨夜的老头早已不见踪影。苍云赶紧摸一下怀中,金叶子果然不见。
苍云一头冷汗。
“我这是着了道了?”苍云不敢相信的问自己。
现在已无需别人告诉苍云,苍云知道,自己在睡梦中被昨夜那个热情的老者偷去了剑和钱,而自己竟然没有一点戒心。
人们常说的江湖险恶怎么一个字都没有记住?
作为准尊之时,虽然也经常面临险境,何时要为这等宵小之辈担心?
苍云心中暗骂自己无数遍,见手边还有昨夜自己啃的半个饼,这难道是老头特意留下来嘲笑不成?羞怒之下,苍云狠狠咬了一口饼。
傍晚,苍云感觉身上发冷,一激灵,醒了过来。
苍云脑袋有些晕,发现周围的人目光怪异的看着自己,苍云甩甩头,摩擦下臂膀。
“老子的衣服呢!”
苍云错愕的发现自己的上衣也被偷了,现在身上只剩下一条裤子,一双鞋子,其他再无他物。
苍云内心海浪滔天,五雷轰顶。
愣愣的坐在那里许久。
又有一批帐篷扎下,一个扎着一双马尾辫,看上去有五六岁年纪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跑到苍云面前,用清脆的同音问道:“大哥哥,你怎么不穿衣服啊?”
苍云一阵苦笑,不知该如何回答小女孩。
“大哥哥,晚上可是很冷的啊,你不穿衣服不冷吗?”小女孩天真的问道。
苍云想起在西域昼夜温差很大,入夜之后确实很冷,没有衣服的自己会不会就这样冻死?死在这个没有人知道他是谁的地方。
默默的死去,默默的腐烂。
苍云突然感受到一阵恐惧,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
这是凡人才有的恐惧感,对死亡发自本能的恐惧,苍云讶然的发现自己竟然会恐惧,赶紧用强大的心神将其压制。
小女孩见苍云不说话,撅起小嘴,蹦蹦跳跳的回到她父母所在的商队扎起的帐篷。片刻,苍云听到一阵嚷叫声,距离较远,苍云听不清内容。
没多久,小女孩红着眼圈,抽着鼻子,抱着一团布包回来:“大哥哥,我想让爹娘收留你,但他们不让,还骂我不懂事,不知道江湖险恶,但我看大哥哥不是坏人啊。”
苍云一阵苦笑,这么小的孩子心中至少也有江湖险恶这个概念,自己雄心壮志,枉称自己为准尊,竟然着了一个凡人老头的道,岂不是不如这个孩童?
“大哥哥,商队不让收留你,我给你带来被子,还有点吃的,你照顾自己吧。”小女孩将那个布包放在苍云脚下,跑回商队的帐篷,苍云远远看到几个男子按着腰间的刀柄,只要苍云有一点对小女孩不利的意思,那几个男人就会立即抽刀冲过来。
苍云理解他们的想法,一个不穿衣服的人,出现在这个不合时宜的地方,极有可能是一个骗局的开端。
怀疑,是在这里生存的必须品。
这是一个接近蛮荒,接近没有法律的边缘。
天色渐晚,苍云打开那个布包,发现里面有一个老旧的羊皮袋子,里面装着半袋子水,一块坚硬的饼,而小女孩所说的被子,就是布包本身,一块破破烂烂的地毯,可能是以前在帐篷中打底的毯子,因为破损严重,已经不能作为毯子用,此刻,成了苍云唯一取暖的倚靠。
苍云悲从心中起,难道要吃这样的嗟来之食?要用这等凡人都嫌弃的破布来取暖?
准尊的尊严让苍云心中坚强的抵制。
苍云抱着腿坐在那里,不言不语。
夜渐冷,饥饿的感觉袭来,毕竟从昨夜到现在苍云只吃了几口下了药的饼,夜风让苍云皮肤颤栗。
不知多少年,苍云没有过这样的感觉,修真者,可以受伤,可以死亡,却没有饥寒交迫。不自觉间,苍云已将那块不知放了几天的饼拿在手中,狠狠的咬了一口,被咀嚼破碎的硬饼通过舌尖给了苍云从未有过的满足感,被食物填充空空如也的胃部的满足感。干燥的饼碎黏在苍云的食道上面,让苍云匆忙的拧开羊皮袋子,将带着浓重腥臊味道的淡水灌入口中。
水已被西域的夜吸走温度,清沥的感觉贯穿苍云的喉头和胸膛。几口饼让苍云空荡的身体重新充实,虽然这只能为苍云提供最基本的能量,可用难以下咽来形容。
破毯子上有一股难以形容的臭味,满是尘土,苍云却只能将其裹住身体,以度过漫长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