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国公府的赌局有各种赌法。
只有赌性极强的那些人才会一开始便赌棋会的最终优胜,一般都是按棋局顺序来赌。
井商是个很谨慎稳重的人,自然也是这样做的,押了很大一笔钱到第一局。在他想来,井九是去年四海宴的棋战第一,而且敢说那样的话,棋力必然不俗,就算不能拿到最后优胜,前面连胜数局应该还是很轻易的事情。
谁能想到,他第一局棋便遇上了不可能战胜的童颜。
那位管事自然知晓棋盘山上发生的事情,同情说道:“结果还没出来,大人先别着急。”
井商知道无法挽回,反而平静了些,揖了揖手,走进了国公府。
国公府后园里已经站满了人,朝歌城里有头有脸的王公贵族竟有半数在场。
但他们今天没有站在最前面的位置。
站在最前面的都是些棋道国手,对着前方的那道墙指指点点。
春熙棋馆的馆主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只能在旁陪笑。
那道墙上挂着幅极大的棋盘,旁边则是对局双方的名字以及赔率,看字迹应该是刚写上去不久。
井商根本没有心情去看,站在人群后方,默默计算着事后变卖家产的事宜。
既然必输无疑,就算井九的赔率再高又有什么意义?
就在这时候,园子前方响起的议论声,吸引了他的注意力。
……
……
“这一步到底为何落在这里,到底有人想明白没有?”
“重新再摆,我总觉得那个小星有问题。”
“再退两步。”
“不够,先退十步,容我再琢磨一番。”
……
……
郭大学士起身,走到大棋盘前,取下十数颗棋子,摆出几个变化,转身看着人群说道:“现在看明白了吧?”
那些参与赌局的王公贵族,虽说都会下棋,棋力自然普通,根本不明白他的意思。
那十余位朝歌城的国手则是若有所思。
片刻后,一位老者颤声说道:“原来是这样!”
越来越多国手明白了郭大学士的意思,也就是明白了那一步棋的妙处,惊叹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赞叹不已。
成国公说道:“还是大学士厉害,居然连这步棋都看明白了。”
郭大学士苦笑说道:“我只不过比你们提前几步明白了那二位的意思,算什么厉害。我早就对你们说过,童颜的棋力与境界古今未见,井九的水准也远超你我,你们偏生不信,现在呢?”
这时候他已经确信自己的猜测没有错,那天在旧梅园外的棋局,童颜根本就没尽全力。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然只能中盘认输,这种差距实在太大了。
……
……
井商站在人群后方,早已愣住了。
听郭大学士的话,难道井九与童颜有来有往?这怎么可能?
他从丫环端着的盘上拿起热毛巾,用力地擦了擦脸,然后向着墙上的大棋盘望去。
不过看了两眼,他便觉得有些眼花,根本看不明白,情急之下,随便伸手抓住一个人问道:“现在到底是什么局面?”
那人说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井商说道:“前面那些位国手难道也没个看法?”
那人说道:“今日他们与你我一样,连棋都看不懂,又哪里看得出胜负。”
有人听着这话嘲笑说道:“胜负还要看?学士说童颜仙师在棋道上的造诣可称古往今来第一人,他怎么可能会输?”
井商有些恼火,说道:“说得这般笃定,你能看懂这局棋啊?”
……
……
棋盘山上。
时间流逝,那几丛野梅已经被踩成粉尘,但依然没有谁能看懂亭子里的那局棋。
人们只好去看那些有可能看懂棋局的那几位。
雀娘咬着嘴唇,还在想很早之前的一步棋,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想的太入神,竟连嘴唇咬破了个口子也没发现。
尚旧楼闭着眼睛,嘴唇微微颤动,无声念着什么。
他们早已没有胜负之心,之所以依然全神贯注在棋局上,不惜耗损心神冥思苦想,只是想要理解这局棋。
只是想要跟上井九与童颜的思考,着实是件非常辛苦的事情。
到这个时候,已经能够很准确地判断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