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因为拿着掌门真人与禅子的两封亲笔信,斋主对我确实很尽心,亲自教我正气之道,体内的隐患解决了很多。”
井九说道:“这个人不错。”
柳十岁犹豫了会儿,说道:“只是……他好像已经知道了那件事情。”
那件事情他只与井九说过。
当年在不老林里,曾经有位一茅斋的严老书生对他颇为照拂,最后甚至为了从西王孙剑下救他而死。
临死的时候,严老书生把一茅斋遗失多年的镇斋之宝——管城笔交给他保管。
以布秋霄的能力,以一茅斋在朝廷里的影响力,他一定能够通过那些隐晦的线索查到些什么。
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柳十岁前些年才不肯去一茅斋,现在看来还是被怀疑了。
“我查过布秋霄。”
井九想起青儿对自己的评价以及自己的回答,说道:“他是个真正的好人。”
柳十岁沉默不语,心想如果他真是好人,严老书生为何会被迫叛出一茅斋,在不老林里隐姓埋名。
井九接着说道:“所以你不要怕,就像上次我对你说过的那样,不主动惹事就好。”
柳十岁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说道:“这个……其实我已经查到了些。”
井九静静看着他,神情不变,心情却着实有些无奈。
柳十岁与赵腊月两个人,是他这一世最早带在身边的人,偏生都是最爱惹事的人。赵腊月还好些,现在越来越像他,只在神末峰闭关,柳十岁却真的越来越像师兄,无论遇着怎样的境况,都还是那般热情,绝对看不到郁郁二字。那是别家宗派的阴私,你为什么一定要查呢?就算那个老书生对你有恩……好吧,查还是应该查一下。
“查到了什么?”他问道。
柳十岁说道:“严先生是前任斋主的学生,境界颇高,声望也极高,在斋里的地位有些像剑律师伯在青山。几十年前,他忽然声称布秋霄私德有亏,要求他退位,不管别的斋中先生如何劝说,他都不肯退让。”
井九问道:“符合他的性情?”
“严先生以执拗出名,在斋里有个绰号,就叫做拗先生。”
柳十岁心想那位老人家哪怕去了不老林,依然不停做着好人好事,说他执拗还真是不错。
井九说道:“结果?”
柳十岁说道:“布秋霄自然没有退位,要求他当众公布自己的罪状,结果……严先生却带着管城笔偷偷跑了。”
井九说道:“担心被杀人灭口?”
柳十岁说道:“我查过当时斋里的起居录,当时这件事情引起很多议论,布秋霄想要悄无声息杀死他非常不容易,而且只要他死了人们肯定就会怀疑布秋霄,怎么看他都是安全的,不应该做这样的选择。”
严书生带着镇斋之宝逃走,哪里还会有人相信他对布秋霄的指控。
井九自然能算到当时一茅斋书生们的想法,接着问道:“然后?”
柳十岁说道:“他强行通过千里风廊,破了圣人心,受伤极重,境界跌堕不少,后来不知怎么便进了不老林。”
井九说道:“你查到的还确实不少。”
柳十岁看着很老实,实际上也很老实,但同时也是个很聪明的人,尤其是在不老林的那些年,被西王孙带了那么久,自然很清楚怎样才能查清楚一件事情的真相,而不被人发现。只是有些令他茫然的是,他一直以为叛出一茅斋的严书生是好人,那么一茅斋主布秋霄是个隐藏极深的伪君子,可现有的结果似乎并不足以做出这种判断。
严书生究竟掌握了布秋霄的什么秘密,以至于让他觉得布秋霄宁肯被人怀疑也一定要杀死他?如果那个秘密真的存在,为何他在不老林里隐藏了这么多年,朝天大陆始终没有相关的消息传出来,直到他死在西王孙剑下依然无人知晓?
这是柳十岁的疑问,同样也是井九的。
他沉默了会儿,忽然说道:“起居录你能记住多少?”
柳十岁说道:“我只能记住这一百年的。”
一茅斋的书生们修的是正气道,养的是圣人心,追求的是事无不可与人言,斋里的起居录向来可以供斋中学生随意翻看,只是不得外传。
那些起居录记载得非常完备而细致,百年时间里不知道发生了多少事,柳十岁居然能完全记下来,却对自己还是有些不满意。
“确实少点,先说来听听。”
井九把青天鉴从书架上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