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缓缓滴落,就像他身体里的生机。
但他这时候还没有死,似乎还想说些什么。
他枯干的嘴唇微微翕动,便有泛着金光的文字从唇间流出来,随风而起,就像是在春风里生长的叶子。
看着这幕画面,阿大眼瞳微缩,生出强烈的警惕,准备上前一口咬掉这名老僧的脑袋。
那些泛着金光的文字是佛言,与一茅斋的符文有些相似,却是更加危险。
阿大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因为那些佛言无法出唇,那些青叶无法生出,便从根而断,向下飘落。
平谷寺废墟的上方飘着无数道无形的剑意。
那是世间最锋利的剑意,较不二剑都要更胜一筹。
那些仿佛写着墨字的叶子落在废墟里,溅成金粉。
最终留下来的只有那些文字本身,也就是会元大师的声音。
“你永远不会找到真人。”
老僧掩在眼上的白眉已经尽数被鲜血染湿,看着极其凄惨可怕。
“雷霆之怒,亦不可久。”
白眉随寒风落下,洒落两道鲜血。
他用瞎了的眼睛看着井九,脸上带着微笑,神情充满悲悯,仿佛已经洞悉所有真相。
“你的归来,是因为这个世界需要你,而你最终也会认识到这一点,从而获得真正的平静。”
这是会元大师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句话,不是诅咒而是解释,又似乎是一种祝福。
说完这句话,无数道雷电从他的僧衣下方生出,发出一连串的密响。
就像年节时的爆竹。
爆竹声声里,他的身体化作了粉末,与废墟里的粉末融为一体。
……
……
冬风渐静,烟尘渐落,贾府里的混乱终于得到了控制。
贾胜在管事的搀扶下从桌子底下钻了出来,赶紧令人看看各位官老爷情形如何。
庭院受损不严重,只是倒了道墙,也没有什么严重的死伤,看着头破血流的几人也没有生命危险。
后山的平谷寺却真的变成了废墟。
很快便有管事回报,寺里的僧人们昏迷醒,但没什么事,刚刚接任住持不久的那位高僧……却失踪了。
贾胜看着那边的废墟,苍白的脸上满是茫然的情绪,心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紧接着他想起来,明天知州大人要带着家眷前来参禅,这可怎么办……
……
……
知州府衙的门前落着一堆碎了的红纸,空气里还残留着焦灼的味道。
看来这里烧的不是爆竹而是真的鞭炮。
几个小孩子蹲在地上,寻找着剩余的玩物,看热闹的人群还没有散去。
不远处的酒楼里,苏子叶戴着面具,喝着茉莉花茶,脸上看不到任何情绪。
井九没有理他,直接落在后园里。
“太危险了……如果他一开始就动用佛言,真的很危险。”
“而且他说的对,你不能每次都去收点天雷再来轰人啊!”
“喂,说你呢!”
白猫趴在他的肩上,不停地喵喵喵。
井九没有理会,挥手拔开几根竹枝,向着那间书房走去。
白猫伸手拔弄了一下他残缺的耳垂,在神识里说道:“你的身体没有你想象的那般结实,还是小心些吧。”
井九还是没有理他,顺着石阶走进了书房里。
书房里很安静,没有笔尖与纸面磨擦的声音,也没有磨墨的声音。
赵腊月与顾清站在角落里,看着那张书桌。
益州知州坐在桌后的椅子上,头微微歪着,脸色苍白,没有气息,竟是已经死了。
井九看了卓如岁一眼。
卓如岁一脸无辜说道:“我用承天剑为阵,控制住了他的身体每个细微处,连经脉都锁死了,哪知道他还能想到办法自杀。”
井九没有说什么,这名知州活着意义也不大,不老林的人最擅长的就是杀人以及杀死自己还有不泄密。会元大师也没有接受他的条件,说明在这些人的心里,太平真人是比死亡更可怕的存在,或者说是更值得尊敬的存在。
“苏子叶没有骗我们,知州确实是不老林的人,明天他去平谷寺,便是去送第二块烈阳幡的碎片。”
赵腊月把一个小瓷瓶递给了井九。
井九打开小瓷瓶,看着里面的那块碎布,沉默了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