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明什么的,关我屁事。
井九说道:“没有谁能命令我们。”
花溪嘲讽说道:“那你们何至于躲了我一年多时间?”
井九说道:“现在不用了。”
不管神明给她留下什么手段,她都无法再控制雪姬,因为他随时可以杀死她。
伴着这句话,寒蝉从雪姬的头顶飞了起来,准确地落在了花溪的颈后。花溪感受到微微的刺痛,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被蚊子叮了一口,哼道:“讨厌。”
井九有些疑问地嗯了一声,不确定她是真的表达情绪,还是像人类小姑娘那样撒娇。
花溪微笑说道:“好吧,我承认被你们抓到了,至少是这个我。但那又如何呢?难道你还真能杀了我吗?只要有芯片,有电波的地方就有我,杀了这个我,还有无数个我。”
有宪章光辉的地方就有她,她无所不在,也永远不死。
这听上去确实是个问题,但对井九来说不是问题。
他说道:“当初在朝天大陆的破神庙里,我问过南趋这个问题。他的答案是这个他死了,那个他就是他。那么你愿意牺牲这个你,成就另外一个你吗?”
花溪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
“我”是自我的认知。
是思维不间断地连续存在。
是对世界的认知在自身的投影。
从意识到“我”的存在开始,无数哲学家、愿意思考的人都在思考什么是我,给出了无数种定义。但不管如何定义,对思考者自身而已,最终都会有一个简洁而明确的答案。
——“我”就是我自己。
那台在荒芜星球地心的中央电脑可以同时看到这个世界上发生的所有事情。
但当那位少女去看某一处时,她便是看着那处的她。
如果那台电脑真的有灵魂,那么有也只能有一个。
此时此刻就在这里的这一个。
这个小姑娘的身体是她灵魂的容器,也是她意识的落脚处,与世界的交互渠道。如果这个灵魂随着花溪的身体死去,可能会在宪章光辉里瞬间重生,那个她还是这个她吗?也许她的灵魂存在形式已经超出了人类的想象范畴,但对这个她来说还是这般简单——“我”就是我自己。她确定自己会因为宪章光辉永生,但这里的她的死亡难道就不是死亡?
“我想这可能是你第一次感到真正的恐惧。”
井九的声音里没有任何威吓的情绪,反而不知为何竟带着一些祝贺的意味。
花溪沉默了会儿,说道:“不,很多万年前在铁道旁的山林里曾经有过一次。”
井九说道:“你会有一段时间来体验这种恐惧,从而确认自己活着,我想你需要这个。”
那个人类文明产生的最伟大机械生命的灵魂,这时候就被困在她自己一手创造的脆弱而美丽的小姑娘皮囊里,等待着漫长的伽雷通道走到尽头。
这段等待的时间想来要比伽雷通道还要更加漫长,无助而令人绝望。
“你是在威胁我?”她看着井九说道。
井九说道:“不需要,我无所求。我只是告诉你我会杀了你。”
不管你相不相信这里的死亡就是终结,就算你认为在主星那边复活的她就是你自己,反正我要杀了这个你。那么你到底害不害怕?如果你害怕,你就输了。
花溪走到桌边拖了个椅子坐下,沉默了很长时间后忽然说道:“我不能联系到外界,你们也一样,到时候你们还是会被围杀。或者,我们可以真的达成一次协议?”
井九说道:“不需要。无法联系到外界你就无法控制这个世界,但我可以。”
花溪说道:“没有信息传递,如何能够做到。”
井九说道:“有一种东西叫做心意,虽然传递速度也无法超过光速,但不需要联系。既然那些孩子已经出来了,那么他们肯定会知道应该怎么做,会在这段时间里彻底地杀死你。”
花溪神情微变,说道:“你怎么知道他们出来了?你们到底准备做什么?”
井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因为他这时候刚刚醒来,根本什么都不知道。
——那句话当然是骗术。
不过既然确认赵腊月那些孩子真的出来了,那么他便确信她们一定明白在这个关键时刻应该去做什么。
只是睡了一觉,星辰便已经运转了一年多时间,而朝天大陆已是数百年。
便是他都生出了一抹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