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覆盖之下,雪白一片里,徒留几株略高的菜叶子未被白雪淹没,此番放眼望去,那些挺立在白雪上方的菜叶,零星几片,看着倒是寂寥得紧。
颜墨白终是牵着凤瑶停了下来。
“长公主稍等。”
他头也不回的温润出声,嗓音依旧嘶哑,却是尾音还未全数落下,他已缓步上前了几步,随即弯身下来,修长的指尖逐渐就着那雪地上风的菜叶旁微微而掏,待得将白雪掏开,他指尖蓦的将菜叶揪紧,而后蓦的上提,瞬时,雪地下方的泥土骤然破开,一连串裹着泥土的东西连道藤蔓一道被提了起来。
凤瑶定睛一望,终归还是认出来了。
是番薯。
虽略微裹着泥土,但仍是见得那东西的面目。遥想曾经在大旭京都城中游走,曾也没少吃过这东西。
她神色微动,下意识的缓缓上前了两步。
此际,颜墨白已将番薯藤条除尽,而后用血色的布衣兜好,待得一切完毕,他便起身而立,勾唇朝凤瑶笑,“楚京的气候历来凉薄,下雪也是常有的事,且也瑞雪兆丰年,长公主且瞧瞧,纵是白雪压顶,但这些番薯,个头却是极大的。”
凤瑶漫不经心的点头,话锋一转,“摄政王就准备兜着这些番薯离开了?”
他微微而笑,薄唇一启,正要言话,奈何嗓音未出,不远处,突然有细碎的脚步声小跑而来。
那种声音,无疑是双脚触及白雪的沙沙声,有些突兀刺耳。
凤瑶下意识循声一望,便见不远处正有裹着厚厚袄子的女子背着背篓速跑过来,且那女子跑来的方向,显然是对准了她与颜墨白过来的。
难不成,这片菜地的主人,来了?
心思至此,眼角蓦的抽了几许。
她姑苏凤瑶以前虽也不是什么厚道之人,但也终是有头有脸,从不曾做过什么偷鸡摸狗之事。而今倒好,不过是偷了几根番薯,却是好死不死的遇见了菜地的主子,这种被抓正着的窘迫感,她无疑是不曾经历过,心思面色,也终还是沉浮几许,窘然开来。
她蓦的回眸,下意识朝颜墨白一望,却见他并无异样,整个人依旧安然而立,苍白的面容平静无波,从容淡定,那双漆黑的瞳孔,也正凝着那小跑而来的夹袄女子,似是并未打算动作,正等着那女子小跑过来。
凤瑶眉头一皱,浑身也稍稍而紧。
却也仅是片刻,那背着背篓的女子已是跑过来站定在了三米之外,气喘吁吁。又见凤瑶与颜墨白皆满身是血,衣衫破败狰狞,她又猝不及防的惊了一下,面色陡变,待得强行咽了口口水,压制住了满心的震撼与惊愕后,她开始壮着胆子的道:“你们是哪儿来的人!何来偷我家的番薯!”
虽是质问,但因心有惊惧,是以这脱口之言并无半分气势。
凤瑶眼角一挑,思量片刻,随即转眸朝颜墨白望来,示意他与她即刻离开。
毕竟,番薯既是得了,此番她与颜墨白又饥饿交加,自当不可再还。人性本也自私,大爱不得,且此番的确落魄无奈,保命为大。待得出得楚京,自也可专程遣人来好生报答这女子,但这所谓的报答,终还是以后之事才是,此时此际最为要紧的,便是该趁此事还未引得太过动荡之前,尽快离开。
只是,她虽是如此之思,也用眼神示意颜墨白,但颜墨白终是不曾朝她望来一眼,仅是深邃平缓的目光朝那夹袄女子打量,随即薄唇一启,嘶哑平缓而道:“姑娘见谅。我等本是外出郊游,却因中道遇得贼匪,是以流落在此。而今腹中饥饿,是以走投无路才来此寻食,本也是想拿得番薯后,便留下些钱财,不料还未动作,姑娘便来了。”
他话语极为有礼,嗓音也甚是温和谦卑。甚至待得这话落下,他还稍稍伸手拢了拢墨发,完好的露出了那张虽是苍白,但却依旧俊然风华的面容。
那夹袄女子怔了一下,终是不曾料到这盗窃番薯之人,竟还能如此谦谦有礼,且看这人话语得当,态度极好,似也不像是穷凶极恶之人,再加之这人的确生得好看,风华如玉,俨然是比他们镇子里刘员外家的大公子还要来得风华之至,又见这人正笑盈盈的温润望她,所有的视线皆认真的凝在她身上,瞬时之际,她面色一紧,心口一紧,整个人,终是抑制不住的开始紧张起来。
她如逃似的急忙垂眸,避开了颜墨白那双朝她极为认真落来的双眼,整个人也蓦的变得拘谨。
待得犹豫片刻,她才强行按捺紧张的道:“无,无妨。不过是几根番薯罢了,公子既是落难,这些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