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了片刻,而后竟开始两手而动,欲再度支撑着身子坐起身来。
凤瑶面色微变,当即再度伸手将他压住,“你这是作何?”
“趴得太久,身子太过发麻,此番,我想做起来。”他的嗓音依旧嘶哑费力,似从牙关里挤出。
凤瑶心口微微而紧,凝他片刻,却终还是妥协下来,低沉而道:“你别乱动,我扶你起来便是。”
这话一落,不再耽搁,当即小心翼翼的将他扶着坐了起来,却也不只是因马车太过颠簸,还是他本是身子颓然无力得全然坐不稳,待得凤瑶将他扶着刚刚坐定,他便蓦的斜身过来,整个人顿时朝凤瑶靠来。
凤瑶也未拒绝,因着担忧他血肉模糊的脊背会触碰到车壁,是以也心有起伏,而后便伸手稍稍将他环住,任由他整个人斜身靠在她的肩膀。
两人依偎而坐,气氛清宁谐和,谁也不曾在这一刻多言。马车也依旧摇晃而起,驰骋奔腾,则是片刻,车外突然扬来伏鬼那忧心忡忡的嗓音,“长公主,此际皇上可醒来了?”
凤瑶下意识转眸循声而望,低沉嘶哑而回,“已是醒来。”说着,嗓音一挑,“他身上伤口狰狞,需及时医治,你且挥军马不停蹄而前,中途不可停留,让大伙儿先辛苦几遭。待得抵达楚京,自可好生休息。”
伏鬼顿时大松口气,脱口的嗓音也增了几许恭敬,“属下知晓了。皇上这里,便劳长公主多加照看。”
说着,犹豫片刻,煞气如常的嗓音突然卷了几许厚重,“皇上最是听长公主的话,也望长公主多劝劝皇上,让他多做歇息,莫要逞强而动。”
这话似如有心而言,只是出自伏鬼的嘴里,倒也显得有些突兀怪异。
毕竟,如伏鬼的性子,自当是清冷凉薄,煞气腾腾,何来说得出这等似劝说又似别扭的陈述实情之言。
凤瑶眼角一挑,瞳色起伏,仅是低沉沉的应了一声,而待沉默片刻,再度回神之际,稍稍垂眸斜望,则见倚在她肩膀的颜墨白正静静凝她。
他那双瞳孔,血色密布,虽如常深邃,但却是血色狰狞,再加之面色也惨白如纸,毫无色泽,整个人倒是透出了几许诡异妖魅得慎人感。
凤瑶眉头一皱,唇瓣一启,正要言话,不料嗓音未出,他那嘶哑费力的嗓音断续而起,“伏鬼寻到了你我?”
凤瑶下意识的噎了后话,点点头,“今夜,我神智恢复之际,刚从洞中爬出,便见农女的院子烧起来了,且周遭之处皆是黑衣尸首,而你,正躺在地上,昏迷不醒,脉搏微弱。后不久,伏鬼便已突然领人而来,待给你喂了还魂丹后,你我便随军一道启程上路了。而至于伏鬼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此,这些,该是等你精力好些时再亲自过问于他为好。”
颜墨白神色依旧苍白,奈何无论是面色还是眼色,都无半点起伏,似如一切的一切,都是在意料之中。
他依旧静静斜靠在凤瑶身上,温热且略微急促的呼吸微微钻入凤瑶的脖子,略卷几许酥麻。
凤瑶略微不惯,却终归自行忍耐,并无动作。
则待二人沉默片刻后,颜墨白那嘶哑断续的嗓音再度微微而起,“那农女呢?“
凤瑶微微一怔,未料他会提及那农女。心底那些复杂与抵触之感,也越发的升腾而起,略显浓烈。
对于那农女,她着实无半点的好印象,且今夜她能放过她,也不过是看在她丧母的份儿上,有意发善,只是本也以为农女之事全然过去,却是不料,颜墨白此番,竟独独的问了那女子的处境。
是了,那农女呢?此际如何了?
兴许,兴许那女子是疯了癫了。
思绪至此,凤瑶满目厚重的凝向了前方矮桌的烛台,目光在那摇曳的赤红火苗上出神的盯着,“这便不知了。我出得洞口后,便见她丧母而呆,但性命犹在。只是不知后来,她究竟如何了。毕竟,丧母之痛再加上知晓你身份之痛,也够她受了,也或许此际,她说不准便绝望悲痛得疯了,或是癫了。”
说着,嗓音稍稍一挑,低沉嘶哑而问:“怎么,关心起她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