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是颜墨白,是往日父皇曾分毫不加掩饰的夸赞过的颜墨白,是曾经在曲江上让他吃了闷亏的大旭摄政王,更也是,突然一跃而起,成了大周新帝的颜墨白。
如此之人,无疑是心狠手辣,腹黑阴沉,若论硬拼,他司徒夙,许是不是那人对手。
大堂气氛紧烈。
司徒夙神色凝重幽远,不说话。在旁站着的副将们面面相觑,也不敢主动出声。
则是许久,司徒夙那幽远的瞳孔终是微微一沉,回神过来。
“拿笔墨来。”
他低沉沉的出了声,语气威仪厚重,却似又压了万重山般喑哑。
副将们不敢耽搁,顿时应声而动,将纸墨全数放在了司徒夙面前的矮桌上。
司徒夙稍稍坐直身子,提了墨笔,犹豫片刻,随即便手腕一挥,顿时在纸上落笔。
待得一排墨字而成,司徒夙将纸笺折好,低沉幽远的道:“差信使,送去国都外的大周营地。”
副将们纷纷应声,片刻之际,便有副将主动上前拿走了那叠好的信笺,极快出殿。
奈何,信笺被信使刚刚送入大周营地,大盛信使便被捉了,信笺落入伏鬼之手,待刚刚送入颜墨白帐篷,颜墨白眼皮未抬,懒散随意而道:“撕了。”
短促的两字,漫不经心。
此际他正满身白袍,温润清雅的坐定在长案旁,修长的指尖正握着另一张信笺,仔细审视与评判,似是对大盛太子差人送来的信笺,全然未放入眼里。
伏鬼眉头稍稍而皱,面露几许难色,犹豫片刻,终是恭敬出声,“皇上,此际大周与大盛即将开战,事态紧急,皇上为何不看看大盛太子的信?万一,大盛太子欲在信中主动告饶呢?”
这话一出,颜墨白神色微动,漆黑如墨的瞳孔慢腾腾的落在了伏鬼面上。
他历来如此的淡定从容,懒散温润,那双深邃的眼似如悬崖深渊,欲将旁人全数吸入他那双深渊里,从而,威胁着,禁锢着。
伏鬼朝他对视了一眼,便目光一紧,随即下意识垂头下来。
却也正这时,颜墨白薄唇一启,漫不经心的出了声,“大盛的战将,历来不是贪生怕死之辈。倘若此番大周兵力压境,司徒夙不战而降,如此,他就不是司徒夙了。”
伏鬼犹豫片刻,低声道:“司徒夙虽为大盛战将,但他前些日子在楚京受的伤并未愈合,且此番我军又挟了大盛先帝尸首与大盛大公主,是以,此番双重施压之下,司徒夙许是也会妥协。毕竟,属下认为,司徒夙也该是性情中人。”
颜墨白勾唇轻笑,“司徒夙虽是性情中人,只可惜,却仍旧是个想叱咤风云的莽夫。”说着,嗓音一挑,慢悠悠的继续道:“他若当真有意告饶投降,此番这信,自然也该他亲自送来,只可惜,他未来,自然,也未有主动告饶之意,如此,这大盛的国都,朕与我大周儿郎,自然得好生驰骋,酣畅淋漓的,杀个尽兴了。”
懒散随意的嗓音,卷着几分云淡风轻的优雅。
只是那脱口的话语内容,却是生杀予夺,狰狞重重。
何谓杀个尽兴?
是要屠尽满城?
伏鬼瞳孔发沉,起伏不定。纵是一路跟着自家皇上风雨而来,却也从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他会屠尽满城的百姓。
便是往日拼杀,杀的也都是该杀之人,但如今,黎民众生,终归是,何其的无辜。
破天荒的,伏鬼心有震颤,也头一次生了半许恻隐,却是片刻后,他强行按捺心绪,低声恭敬的道:“属下知晓了。只是,那送信之人要如何处置……”
“自古有言,先礼后兵。司徒夙既是为朕送了信笺,朕自然得回他一份礼。你说,人头之礼,如何?”他再度从容懒散的出声。
伏鬼神色微变,心头了然,待沉默片刻,低沉道:“人头之礼,许是也可。只是,两国交战,历来不斩来使……”
“朕要颠覆他整个大盛,又何惧斩其来使。”说着,嗓音一挑,话锋也漫不经心的一转,“战场之上,最忌讳的便是心软与恻隐。伏鬼你且莫要忘了,纵是此番不吞大盛,大盛也会反过来吞了大周。天下之中,诸国鼎立,本就是尔虞我诈,群雄角逐,谁若心软,谁便,万劫不复。再者,开弓历来无回收之箭,你我,从来都不曾有任何退路。”
伏鬼瞳孔蓦的一颤,心口隐隐发沉,紧张难耐。
自己的心思历来是瞒不过自家主子的。
伏鬼将头垂得更低,强行按捺心绪,恭敬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