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欺辱与棍棒之下,早就该亡在沙场,亡在刺杀之人的刀刃,亡在,狰狞无情的命运里。他此番领军而来,执意要攻打大英,不过是要用尽全身之力,去完成最后剩下的血仇……
他颜墨白本就是随时从鬼门关经过的人,这条命,也一直都是苟延残喘,兀自强撑,是以,如他这种违逆天命强撑着活了这么多年的人,这次的劫难,定难再强撑着安然渡过,也打从心底的不曾想过会真正安然的活着,但如今,如今那般傲然的女子,竟也会,为他写下这等生死之约。
此番长情,他何能辜负?无论她这话是威胁他也好,是要逼着他好生活着也罢,这份情谊,虽暖入心口,但却也抑制不住的再让他心生担忧。担忧,她的性命,她的以后,更担忧他颜墨白当真有何不测,他颜墨白定会被旁人彻底替代,从而,那人会取代他颜墨白,守在凤瑶身边……
思绪翻转,越想,心境便也越发的起伏狰狞。
待得半晌,他终是回神过来,极是小心的将纸笺重新折好并塞入竹筒内,而后垂眸朝竹筒凝了好几眼,才似如珍宝的将竹筒揣入了怀里。
“来人。”
待得一切完毕,他稍稍坐端了身形,低沉而道。
这话一落,有兵卫当即掀帐恭入。
颜墨白神色极是幽远,面容也再度复杂摇曳,兵卫立即言话。兵卫愕然,抬头迅速朝他扫了一眼,却也仅是一眼,而后便不敢再看,忙垂头下来,弯身恭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去将军医全数唤来。
待得周遭气氛沉寂半晌,突然,颜墨白幽远无波的道了话。
兵卫当即应声回神,急忙点头,随即便迅速出帐,则是片刻之际,他便已极是迅速的将军医全数唤了过来,只是待得刚领军医们入得主帐,便不敢耽搁,小心翼翼的退身出来。
暴雨越发的下得有些大了,天空的黑云,竟也不曾消散半点。
此际的东临府内,也是风声浮荡,凉寒四起。伏鬼让东临府婢子为凤瑶屋中燃了暖炉,墙角之处也稍稍点了松神檀香,奈何气氛本是幽密静然,但或许是因太静太静,心头无底,总觉得诸事不平,烦人心神。
凤瑶懒散倚在软塌,身上加了东临苍专程差人送过来的厚实袄子,倒是暖和了几分。又许是东临苍的伤药着实有效,此番肩膀处的伤口,着实已然感觉不到任何疼痛。
正午之际,侍奴们冒雨送来了膳食。
膳食极是风声,且大多为补身子亦或是补血之物,不必多猜,也知是东临苍提前对后厨之人吩咐过了。
天凉,气氛沉寂压抑。一人用膳倒也无趣,稍稍思量之下,便也将伏鬼唤了进来。
不同于王能的拘谨与执拗的恭敬,这伏鬼行事干脆,并无什么委婉,凤瑶不过是让他坐下用膳,他竟也不拒绝,当即便干脆的坐了下来,又见凤瑶落在他面上的目光微摇,他这才后知后觉的道了句,“多谢长公主。”
凤瑶淡道:“坐都坐下来了,还客气什么。你倒也无需拘谨。”
说着,也不多言,当即便开始缓缓用膳,只是待得不久,她便神色微动,继续道:“这两日,多留意留意你家主子的情况,以后有关他的事,事无巨细,都务必与本宫说一声。”
伏鬼稍稍停住手中筷子,低应一声,随即沉默片刻,犹豫一番,目光终是再度朝凤瑶落来,深眼凝望,却是未说话。
凤瑶顺势抬头,与他对视一眼,眼见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淡道:“你有何话直说便是。”
伏鬼仍未立即言话,反倒是再度犹豫一番,才刚毅厚重的道:“属下其实本无什么要与长公主多言。只是,心底终还是冒了一句话,便也想说给长公主听。”说着,话锋稍稍一转,继续道:“伏鬼是粗人,有些冠冕堂皇的话自是说不来,有些话自然也不会拐弯抹角,是以,伏鬼想说,主子此生历来活在阴暗与算计之中,纵是表面风光雅然,实则却是紧闭心扉,怪癖孤寂。但长公主却是唯一能撞开主子心扉之人,甚至,也该是这普天之下,唯一一个能让主子改变主意亦或是听话之人。往些日子,属下也曾旁敲侧击的对长公主说过一些主子的事,甚至最初也曾抵触过长公主,但如今,长公主宽宏大义,对主子有情有义,伏鬼心生触动,此生定也会尊长公主为伏鬼的主子,誓死护长公主周全,为长公主所用。”
为她所用?
凤瑶眼角稍稍一挑,倒是第一次听伏鬼说出这般话来。
“怎突然之间,你竟说出这些煽情的话来了?”凤瑶按捺心神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