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寂寂,冷风乍起,屋檐上的灯笼大肆晃动,那昏黄暗淡的光影也跟着交错摇曳,分毫不止。
周遭之处,一片凉薄清冷,只是再清冷,也比不过葬月这话的清冷之意。
青竹面色惨白,浑身抑制不住的发颤,一时之间,情绪大涌,说不出话来。
葬月也未再言话,目光幽幽的落在前方大雾的尽头,面色沉静淡漠,但那双瞳孔,却又似在出声,整个人也一动不动,清瘦的身形莫名的显得凉薄,无端给人一种寂寥悲凉之气。待得半晌,周遭冷风越发盛了几许,葬月终是回神过来,本是想抬手拢拢宽大的衣袍,奈何手腕处传来刺骨疼痛,他猝不及防倒吸了一口冷气,怔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自己两手未愈,疼痛剧烈。
他眉头也开始皱了起来,叹息一声。
这时,青竹也被他那道叹息惹得回了魂儿,双目颤颤抖抖的朝葬月望来,断续结巴的道:“公,公子,如今太上皇一亡,这宫中,这宫中便成了皇上主宰之地。月悠公子投靠了皇上,本该是投了明主才是,又怎会是下一个将死之人?反倒是我们的处境才是岌岌可危才对,毕竟,毕竟皇上对宫中的各位公子本是心存不满,此番皇上得了大权,成了大英主宰之人,下一个要对付的,肯定是后宫的各位公子才是。”
话刚到这儿,他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神情一慌,整个人急忙从地上手脚并用的爬起,紧着嗓子忙道:“公子,此处不可久留,青竹与宫外一名经常为御膳房送食材的老头儿相识,我们这便去御膳房守着,许是再过不久,天蒙蒙亮时,那老头儿便要送食材入宫了,到时候,我们再随着他的马车一道出宫。”
说着,嗓音越发一急,“公子,快随青竹走。”
冗长的一席话,被他以一种焦灼难耐的嗓音道出。
只是这话一出,葬月却仍立在原地,分毫不动,连带面色也无半许动容,似是浑然未将他的话听入耳里。
青竹越发焦急,正要再度出声,却是未及道出话来,葬月已突然转眸过来,那双漆黑得似是毫无光泽的瞳孔迎上了他的眼,极显空洞,待的他猝不及防怔了一下时,葬月突然开口道:“宫中早已森严戒备,岂会容你我逃脱。”
青竹眉头一皱,惨白面容上的焦灼惊慌之色越发明显,“难道我们便要在此等死吗?”说着,仍是不死心的将话题绕了回来,“公子,那为御膳房送食材的老头儿,已为御膳房送了几十年的食材了,且一般入宫出宫,禁卫都不会太过检查他,只要我们在他的马车里藏好,定能安全出宫。也只要我们出了宫城,皇上爱杀谁便杀谁,皆与我们无关,我们也可真正性命无忧了,公子!”
“国都将破,你以为,即便出了禁宫,便不会被斩杀在国都的街道上?如今国都上下之人,皆人人自危,性命不稳,若要真正活命,如今,也只有一个法子。”
不待青竹尾音全数落下,葬月便低沉着嗓子再度回话。
青竹强行按捺陡跳不堪的心,小心翼翼的朝葬月问:“公子,什么法子?”
他着实不知此际除了逃出宫去还能有什么法子能避免一死。若说太上皇还在,自然不会狠到将宫中的公子都杀了,但如今皇上彻底执政,局势可就全然不同往日了,再加之皇上又死了母后,指不准会将所有怨恨全数撒在后宫的公子们身上,如此一来,各位公子都性命不保,他们这些诸位公子身边的侍从,又岂能幸免?
越想,心口的紧张之意越发难掩,浑身的颤抖,也早已是入心入髓,仿佛要将整个人的身子甚至心神都全数颠得散架一般。
则是这时,葬月已缓缓将目光从他面上挪开了,随即薄唇一启,幽远磅礴的出声道:“门内的女子,便是你我……求生之法。”
短促幽远的一席话,并未点名太多,也无疑是话中有话,是以这话落得青竹耳里,着实是玄乎大起,明白不来。他皱着眉头,努力的将自家公子这话思量着,一时半会儿,竟是浑然不得解,待得半晌后,他终是鼓足了勇气再度问:“公子,怎屋内的姑娘便是我们求生之法了?那姑娘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救得了我们?”
说着,思绪翻转,陡然之间便突然回神过来,惊道:“难道她是皇上的最是宠爱的妃子,公子今夜救了她,皇上会因她而感激我们,从而放我们一马?”
他努力的思量着,也努力的将自己的揣度言道出来,虽明知自己的这番揣度略是有些不现实,但如今为了活命,纵是这揣度之言极是不寻常,但他仍还是说了出来,似如要努力的要让自己心安一般,也说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