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思至此,伏鬼按捺心神一番,忍不住朝一路小跑跟来的青州县令望去,低沉道:“听说,圣上的这座府宅被恶人强占了?”
县令急忙气喘吁吁的上前两步,弯身一拜,恭敬道:“回大人的话。这座府宅,的确被人占了,且那人手中握着皇上的信物与盖了大印的圣旨,也自称的皇上的故人,下官不敢阻拦,便由着他入了这府邸居住了。”
县令回得认真,心头则是紧张不已。
只道是青州之地极为偏僻,鲜少有大官前来,他虽为青州县令,但也不曾见过什么大世面,如今也有多年不曾出过这青州城了,对外面发生的事自然也不太了解。而前些日子突然有人领了几个武功极高的人来,且有自称带了皇上的圣旨与信物,他一时之间不敢得罪,只得任由那人入住这府邸,随即便急忙修书禀告巡抚大人,未料巡抚大人深觉此事兹事体大,不敢隐瞒,竟直接让人报到了皇上那里,如今,在他还未做好准备之前,皇上就这么突然来了,也是让他这青州县令措手不及。
心思至此,县令面色越发的惶恐不安,生怕万一这府中之人并非圣上的故人,他这青州县令判断适当,该是得担罪的。
伏鬼面色越发的起伏,神色深沉,待得片刻后,便转头朝颜墨白的马车道:“皇上,此际尚不知府内入住之人究竟是谁,冒然入内恐有危险,不如,皇上先在此等候,由属下先进府去探探。”
“不必了。”
不待伏鬼的尾音全然落下,车内已传出了颜墨白低沉的嗓音。
伏鬼一怔,神情越发复杂,却是垂头下来,未再言话。
正这时,颜墨白的车门缓缓被打开了,伏鬼急忙上前,抬手小心翼翼的将颜墨白从马车上扶了下来。
此际,街道周遭早已是积满了人群,纷纷观望,眼见颜墨白白衣胜雪,容貌俊美之至,在场女子皆是满目惊艳,然而颜墨白则满面清冷,深邃的双眼抑制不住的有些摇晃,甚至不朝周遭之人扫去一眼,便开始踏步往前,一点一点的靠近前方的院门。
心口蓦地跳动,难以压制,一股股冲动,担忧,甚至小心翼翼的希冀之感也在心头摇摇晃晃,越来越浓。
是的,他在期盼。
这一路奔波而来,为的便是要验证这一个渺茫的消息,便是有丝毫的消息,他也不能轻易放过。纵是一路病然孱弱而来,强行支撑,但若这个希望能够成真,那他颜墨白,便是死了也能真正的无憾了。
从未有过的,他动作极其的小心翼翼,一道道紧张之感,横亘在心,挥却不得,遥想当初大军压境,浴血拼杀,也不曾这般的紧张过,连带呼吸都破天荒的急促,似要窒息一般。
“皇上小心。”
伏鬼生怕府中有埋伏,犹豫片刻,忍不住提醒。
颜墨白一言不发,径直往前,待被伏鬼扶着踏入院门,径直顺着地面的红毯往前,本要即将靠近前方那大堂的屋门,却是正这时,大堂内也稍稍传来了响动,而后是一道略微单调缓慢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随即片刻,一抹满身玄袍的男子从大堂的屋门里露出身来。
刹那,颜墨白与伏鬼骤然停步,颜墨白目光在那人面上一扫,仅仅是一眼,顷刻之间,满眼灰败,毫无生气。
“墨玄公子?”
伏鬼惊得出声,待得片刻回神,强行将满心的惊愕压下,“你怎在这儿?”
墨玄朝伏鬼扫了一眼,随即便将目光落定在了颜墨白身上,眼见颜墨白面色苍白,神情发滞,他眉头一皱,朝伏鬼道:“先进来说话。”
伏鬼微微点头,扶着颜墨白往前,待几人全全坐定在屋内,墨玄才朝颜墨白道:“皇上,在下此番过来,是将皇上母……带来了。”
颜墨白无力暗淡的双眼终于恢复了几分神韵,苍凉成片,面上也抑制不住卷出了几分怅惘与自嘲。
“这些日子,情绪太过颠簸,起伏不稳。倒是忘了,朕的娘亲也还等着朕来安葬。”他悲凉的道了话,说着,嗓音越发嘶哑,“她如今如何了?”
墨玄缓道:“皇上交由在下之事,在下自然会竭力办好。皇上的娘亲,肉身已缝补……完毕,身上各处大片的黑斑,也已恢复如初。”
颜墨白重重的点头,双目略是湿润,“她如今何处?”
“在后院的客房里。以金子与明珠而养,肉身不腐。”
“你既是带着朕的娘亲来了青州,如何不差人明说?”颜墨白低哑的问,神色苍白如纸,双目暗淡悲凉,令人稍稍一观,便要心生怜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