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程回去的路上,沈墨和顾清宁一开始都比较沉默。
直到进入市区的时候,顾清宁才开口问道:
“沈墨,小少爷说的让我多去陪陪他的太太,是个什么意思呢?”
在顾清宁看来,这么多年林太太也没说找个人陪她,而且小少爷和林太太看上去那么恩爱,似乎也没有这个需要。
尤其是他们临走前三个人最后的对话,沈墨似乎是在暗示什么。
“林太太在这边没有什么朋友,这两年又一直陪着小少爷东奔西跑忙他的事情,本来挺好的。只是前段时间,检查身体的时候发现有一些状况。而接下来的这一年,大家都会比较忙,林太太却需要静养,小少爷怕没有太多时间陪在她身边,她会闷,才那么说的。”
“什么身体状况?”
“乳腺癌”
“严重吗?”
“中期,思丹已经接手了,如果不再恶化,就不会有生命危险。我会跟思丹说,让她每次去小少爷家的时候,提前跟你打个招呼。你有时间,就一起过去看看,没有时间就算了。看你的安排。不需要太频繁。随你自己的心意即可。”
沈墨事无巨细地交代,一看就是怕她受委屈。
“哦,我知道了。”
对话完毕,两人再次陷入了沉默。
顾清宁脑子里又浮现出了那个巧笑倩兮的女子,站在梅花树下,为了守护自己所爱之人,坚强、乐观、勇往直前……
在沈墨说出她的病症之前,顾清宁相信任何一个见到林太太的人,都不会相信她患有癌症,因为完全看不出来。即便被治愈的可能性很大,但她的表现还是让人不得不心生敬意。
她不是没有自己的性格,而是更愿意站在对方的角度,彼此理解,相互支撑,相守相伴,一起去面对和经历所有的事情,携手并肩,让彼此成为对方栖息的怀抱,给他一个一转身一回头就能找到的安宁和守候……
顾清宁自问,如果是自己,她是否能够有勇气去如此不顾一切地爱一个男人,放弃那么多只是为了陪着他,是否有勇气去共同面对来自各方的压力,就现在而言,林太太是可以对过往笑淡风云,但是设身处地回到当时的境地,想想也知道,那是多么地艰难,更何况是亲身经历之人,否则,也不会有现在的身体状况一说。
对于乳腺癌,顾清宁并不陌生,因为她的妈妈就是逝世于这种病症。
她那个时候还小,并不能完全理解妈妈话中的意思,直到长大之后,她才明白,乳腺癌这种病症,除了遗传因素以外,主要是跟心情有很大的关系,真正对女性伤害最大的,是心里的郁积之气没有办法散发出来,越积越多,最后……
一直回到沈家老宅,看到一大家子人忙碌又温馨的场面,顾清宁才从对林太太的事情的善感情绪中抽离出来,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老爷子爽朗的笑声,Charles和Sophia童稚的欢乐,一家人和乐融融、笙磬同音,身边的男人紧握着她的手,邪魅凉薄又柔情缱绻的目光望着她,爱与温情,守得一方安宁……
晚餐过后,沈墨牵起她的手,说是带着她外出消食。
两人沿着老宅院子的石阶,一路往后面的小院走去,小院此刻光秃秃的,没有任何景色可言,但是顾清宁知道,夏天的时候,这里可是一片碧绿青翠,而秋天的时候,纯天然的西红柿、黄瓜、豆角等各类瓜果蔬菜,都会新鲜出炉,这里是沈老爷子的自留地,也是他的一方小田园,里面的庄稼,都是老爷子亲手打理,春种夏长,秋收冬藏,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习性和规律。
穿过冻得发硬的泥土院子,沈墨掏出一个小小的钥匙,打开一个小铁门,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青松翠柏,以及一座看上去已经有些年代的石筑木质房屋建筑,门前的牌匾上写着“沈家祠堂”四个大字。
这是顾清宁第一次来到这里。
抬头看向沈墨,沈墨没有看她,却也觉察到了她的目光,紧了紧她的手,拉着她推门而入。
里面比顾清宁想象的要大,但是没有她想象的牌位多,只有五个牌位。
整洁有序,纤尘不染,一看这里就是经常有人来打扫的。
而且在此之前,很明显已经有好几个人来上过香了。因为香炉里有很多燃烧的香屑和燃剩的香头,空气里还有浓浓的香火味儿。
沈墨一一给顾清宁介绍,这是太爷爷和太奶奶,这是奶奶,这是爸妈。
两人上香磕头,静默而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