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有冷风拂过,屋檐下的灯笼摇曳着。
牛老秀才的脸一半有光,一半藏在阴影里,岁月割裂出的痕迹,在摇曳的灯火下明明灭灭。
牛婶喉中哽咽,已是无话。
牛老秀才同样眼眶发热,只是表情严肃的他,叫人半点看不出来他眼中的湿。
他低头看着要哭不哭的小石头,沉声道:“跟我来。”
蓝安仓库房旁的一间小屋子里,聚集着六七个年轻人,他们围着一张桌子而坐,桌上摆着一个烛台,烛台烛火时不时噼啪一声响。
很显然,他们在安静地等人。
大约一刻钟之后,小屋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这脚步声有些急,却不像壮年男子那般沉着有力。
只是这轻微的声响,却仿佛是某种开关。
车宁的耳朵动了动,看着小屋那未关的木门,说道:“来了。”
小屋里刚刚的安静瞬间被打破,围着桌子而坐之人这才不再似雕像,一个一个活了过来。
“牛叔,怎么样了?”
车宁道:“别着急,先让牛叔喝口茶,缓缓。”
牛老秀才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摆了摆手说道:“不喝了,年纪大了本来觉就少。”
车宁笑道:“牛叔,你还是喝点儿吧,这是降火的花茶。”
“哼。”牛老秀才听到这话,白了车宁一眼,“车管事,别的我老头子都服你,就是你这张嘴!”
牛老秀才咬牙切齿,把烟枪在桌脚用力磕了磕。
“行了行了,牛叔,别抽了,抽多了不好。”车宁正色道:“说起来,这回牛叔你可不能生小石头的气。”
“怎么了,车小子,我自己的孙子我还不能管了?”牛老秀才眼睛一瞪,连管事也不叫了,上口直接就是一声车小子。
车宁可不是小石头,他可不会被发怒的牛老秀才吓到。
车宁道:“管当然能管,但就是您是他的长辈,您也要讲道理不是?”
“我怎么就不讲道理了?”
“还别说,今天这件事情呀,还真就是你跟牛婶不讲道理,特别是牛叔你。”
牛老秀才的脸一下子就红了,除了当初他那不成器的儿子惹了赌债,他家被人逼上门还债的时候,他被人指着鼻子骂过,其他时候,谁不称他一声老先生。
再不济,一声叔也是有的。
“牛叔你还别不服气。”车宁给牛老秀才倒了一杯降火的花茶,然后伸出手指掰扯道:“今天下午,那吴家丫头来找小石头的时候,咱们在山腰上可都是看到的吧,您不是也没阻止吗?”
牛老秀才吹胡子瞪眼。
“您也别瞪眼,火气这么大,真该多喝几杯才行。”车宁继续道:“再说了,傍晚的时候,吴家不是也派人来说留小石头在家吃饭吗,我记得他们还是跟牛叔当面说的吧,要说啊,吴家虽有不对之处,可该有的礼数,人家后来不是也补上了吗?”
“车宁,老头子我活了这么大把年纪,会对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斤斤计较吗?”牛老秀才皱眉看着牛宁,“车小子,我看你是有点小成绩就飘起来了吗,哼,要是这样的话,到时候东家回来,我老头子就是不要这张老脸也要好好提醒一下东家。”
“就算东家今天在场,也会觉得,不讲道理的人是牛叔你。”车宁很肯定地说道。
“你!”
车宁见好就收,他清楚地知道要是在继续下去,就真的把牛老秀才给惹毛了,于是他放缓了声音,温声道:“牛叔,其实我也不是为小石头求情,而是今天这事,咱们要表扬他,而不是责罚他。”
“表扬他?”
“对呀。”车宁看着牛老秀才笑道:“今天小石头这事做得好呀,他可是咱们蓝安仓的小功臣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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