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沉默。
这就是古代女人的无奈和悲凉。永远不能独占丈夫,永远都得笑着面对男人的喜新厌旧,哪怕是心痛如绞,也不可表现出丝毫的妒忌怨恨。
她拉过安绣莹的手,手指搭脉。
安绣莹一怔,“心鸾?”
“我学过一段时间的医。”
师心鸾淡淡解释。
安绣莹不说话了,心里却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少时,师心鸾松了手。
“你是不是坐月子的期间受了凉?或者早产?”
师心鸾对中医其实并不是十分精通,单凭把脉也不能完全肯定。
安绣莹一怔,然后答:“有些受凉。”
“葵水呢?正常么?”
女人之间询问这些事,少了许多尴尬。瞧好友这个做派,应是擅长医理的,安绣莹原本死寂的心也不由得浮现一丝希望。
“一直有些紊乱。”
师心鸾大概明白了,起身走到桌案前,执笔开始写。
“你这是因为产后受凉引起的宫寒之症,导致…”现代那些医学名词安绣莹也听不懂,于是她直接道:“我给你开几幅药膳,还有调经的方子,你每日按时服用。还有,就记得用山药草洗浴包在腹中热敷,温宫驱寒。不要吃凉性的食物,淮州冬日寒冷,若不能找个气候温和的地方修养,就多泡温泉…”
三两下写完,她放下笔,“你这个托得太久,以至于落下了病根,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我能治好。你先照我说的去做,最起码对你的身体有好处。”
说到此她顿了顿,走过来重新坐下,看着安绣莹的眼睛,道:“但我觉得,哪怕有一分希望,你都不该放弃。那个刘氏,才刚怀孕就敢恃宠而骄,可见也不是个安分的。她若真生了儿子,就算养在你膝下,你也不能不让他们母子相见。绣莹,血浓于水这个道理我想你应该明白。我若是你,就不会允许她现在生下这个孩子。退一万步说,就算将来你真的不孕,梅家需要子嗣,你也得找一个老实本分的。本朝虽说重礼法,但梅家如果真的需要一个庶子来继承,以后他有了出息,能不管自己的生母?若是只你一个人,或许你能忍,但你别忘了,你还有女儿。你可以为阖府安宁而忍一时之辱,但你的女儿呢?难道你要她和你一样忍气吞声的过一辈子么?”
安绣莹浑身一震,看向小床上拿着拨浪鼓玩儿得不亦乐乎的女儿,单纯无知天真无邪。
心绪忽然开始起伏不定。
师心鸾看她被自己说动了,继续道:“我出生不久就失去了母亲,父亲也是因为需要子嗣而续娶。纵然我得父亲和祖母宠爱,这些年也多有不易。你或许不知道,就在你入京前两个月,我曾被陈氏毒害险些丢了性命…”
安绣莹目露惊骇之色。
师心鸾神色淡定,“陈氏是继室,初入侯府之时尚且小心翼翼怕落人话柄。而那刘氏,不过一个妾氏,刚怀孕就敢在你女儿的周岁喜宴上明目张胆的挑衅。你婆婆若是深明大义,就该知晓这等不敬主母之人留不得。你可以因为某些必要因素退让忍耐,但不代表你可以任由她欺辱到你头上。别忘了,你才是他梅兴怀的嫡妻,是梅家明媒正娶八抬大轿娶回来的正牌少奶奶。”
“你的宽容大度让男人怜惜尊重的同时,也会渐渐习以为常。将来你若是稍有不仁,他便觉得你心胸狭隘不容庶子姨娘。你们本是青梅竹马,今天这么重要的时刻,他却陪在别的女人身边,你若是还一味的隐忍,只会把你的丈夫越推越远。”
安绣莹浑身一震。
她出身名门,自幼学习妇容妇德,端庄优雅与人为善,从没有过害人之心。哪怕丈夫纳妾,她心碎神伤,也必须保持一个正室主母该有的气量。她坚信丈夫的心还是在她身上…
可是好友的叮咛和切身经历也让她胆寒心惊。
师心鸾太了解她的性格,就如同了解原身一般。她和梅兴怀的确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也有感情基础。但那又如何?男人的喜新厌旧,永远都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
一个妾氏,才刚怀孕就开始拿乔。梅兴怀若是念着与安绣莹的夫妻情分,就该使人去敲打那刘氏,而不是丢下妻女跑去助长那女人的威风。长此以往,刘氏早晚得骑到安绣莹头上。
好歹也是原身唯一的手帕交,安绣莹若在夫家平安顺遂也就算了,如今遇到这种事,师心鸾怎么可能坐视不理?
若非了解安绣莹保守的性子,她甚至都想劝她干脆和离算了。但她也知道,这不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