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武帝没说话,又看向押跪在地上,浑身是伤的黑衣人,道:“审过了么?”
楚央道:“微臣不敢轻易动用私刑。”
一句话,又堵住了萧堂之接下来的质问。
皇上虽允了楚央亲自调查此事,但审问逼供之事却不在他职责范围之内,一旦他拿出任何口供,萧堂之都可以借此参他一本。偏偏他以为的这个骄狂的后生晚辈,居然是个如此心思细腻之人。
宣武帝点点头。
“那边送交刑部审问调查。”顿了顿,又道:“人是你抓的,朕允你去刑部陪审。另,太子,鲁王,秦王陪审,务必以最短的时间内查出幕后凶手。”
太子,秦王以及鲁王同时出列。
“儿臣遵旨。”
宣武帝又看向跪在地上的萧堂之,语气还算和善。
“萧爱卿,你英勇好战,为守卫我天祁北疆立下过无数汗马功劳,乃我朝肱骨之臣。只是此事涉及爱卿,未曾查明真相之前,只好委屈爱卿,暂时居于府中。待此事真相大白,若爱卿真是被小人陷害,朕必严惩其人,还爱卿清白。”
萧堂之脸色大变。
“陛下——”
宣武帝已不远听他多说,身旁大内总管刘全立即高声道:“退朝——”
文武百官齐齐下跪,声如洪钟。
“五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萧堂之双拳紧握,侧头看向旁边的楚央,眼神里折射出狠厉的光。
皇上说得客气,让他暂居府中,实际上却是幽禁,与昔日的景阳侯一样,要受禁军的监督。而禁军统领韩达,刚好又是他的死对头。
这段时间,他但凡有丝毫想要出府的举动,必然就会落下一个抗旨不尊的罪名。
他恨得咬牙,却无可奈何。
也是此刻他才蓦然惊觉,萧家固然功勋盖世,却无占据朝中要职的文官。所以他今日被皇上幽居府上,竟没人为他求情!
萧家的权,都在关外!
一旦离了北疆,这京城朝堂之中,都是欲啃食萧家的豺狼虎豹。
萧堂之心中转过一个念头。
当初皇上赐婚,莫非目的便是逼他们父子回京?
那怀远…
想到前些日子被皇上派遣出京的儿子,他不由得心中一沉。
萧家掌着二十万兵权,又有累累功勋在前,驻扎北疆抵御百夷之国,守着天祁要道。发罪了萧家,就等于为百夷大开方便之门,一路南下进军。
所以,宣武帝才不敢动萧家。
其实,萧家并非没有在朝任职的文官。只不过萧家乃武将出身,骨子里的好战因子让他们对手无缚鸡之力又喜欢卖弄嘴皮子的文臣很是轻视。所以教育培养族中子弟,也都是更偏向习武。偶尔一两个在武学方面没什么天赋的,才学文。
以萧家今时今日的地位,萧家的儿郎自然无需依靠科考入仕,但这样一来,官职也不会太大,怎敌得过那些老臣?
水满杯溢,月满盈亏。
此消彼长!
从前没意识到这个问题,是因为兵权在手,中宫皇后又是萧家女儿,生育的皇子乃当朝太子,地位无可撼动。
如今…
走出金殿,他看见前头的楚央。
“子瑜。”
楚央脚步一顿,转过身来。
“萧将军有何指教?”
萧堂之面色微沉,端着长辈的姿态,道:“我是你舅舅。”
楚央面上在笑,眼神却凉寒彻骨。
“萧将军说笑了,我的舅舅,姓阮。”
“你——”
萧堂之从军三十多年,位居高位也有二十年了,何曾被一个小辈如此顶撞过?当即目光沉冷面色阴霾。
“将军还是早些回府吧,若让韩统领亲自率禁军来请,大底就不大好看了。”
楚央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萧堂之脸色发紫。
“你非要与萧家作对不可?”
楚央面色淡淡眼神凉薄。
“身为臣子,自当遵从皇命。将军涉及买凶杀人,按理说作为受害人,我本应视将军为仇敌。如今还能在此心平气和与将军交谈,已是宽容,将军切莫得寸进尺。”
他语气虽然平静,眼神里却流露出森寒之意,让萧堂之这个沙场老将都忍不住脊背发寒。
此时才意识到,他小看了这个外甥。
“就为了一个女人,你竟要背祖忘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