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今天起得很早,她坐在长榻上,眉心笼着几分忧色。
萧平若反,朝廷必会派兵平反。北疆虽地大物博,但天祁毕竟地大物博,兵多将广,不怕收服不了一个北疆,只需时间而已。再加上还有一个百夷虎视眈眈,萧平能和朝廷的兵马抗衡,却未必能阻挡百夷背后袭击。
权衡利弊之下,萧平必将与百夷联盟。
届时战火一起,必将生灵涂炭,数年不歇。而一旦萧家倒了,京城各大世家门阀必将趁此崛起,争斗不休。这,便是宫墨的目的。让世家们互相争斗拼杀,他从中翻覆风云,渔翁得利,改变政局。
前提是,无人阻止。
她抱着暖炉,轻轻叹息。
楚家乃武将出身,北靖王也曾身经百战,抵外敌平外族,保家卫国。他的儿子,习得一身好武功,又岂会一辈子蜗居朝堂之上谋心机弄权术享荣华富贵?外敌入侵,北靖王必将披甲上阵,斩杀宵小之徒。楚央,也必将相随。
到时候,京城便任由宫墨翻覆。数年之后,离京久矣的楚氏父子,平了外族内乱,必成为帝王心头继萧家之后第二大患。
所以,萧平不能反。
如今只有皇后才能够劝说萧平。毕竟,萧家人的骄傲,是伴随着祖宗姓氏而来的。他们世代守卫北疆,战场喋血,不知历经多少厮杀。况且与虎谋皮,也必将为虎反噬。
但凡萧平还有一丝理智,就绝不愿走一条死路。
只杀钦差而未举兵,便是一个暗示。他在犹豫,在徘徊,也或许在等待最后的时机。
唯一能劝降他的,只有皇后。
但皇后生性偏执,再加上知晓萧家被陷害冤枉,愤怒之下,未必肯听劝,说不定反其道而为之。到那时,就晚了。
思量再三,唯有北靖王妃是最后的人选。
她们是姐妹,是宿敌,流着同样的血。所有的恩怨情仇,都因这对姐妹而起。皇后面对北靖王妃会怒,会恨,更多的是不服输。若萧家真的走到最后一步,皇后就全完了,包括她的儿女。
而北靖王妃早已脱离萧家族谱,可免受牵连。照样做她的王妃,得丈夫爱重,儿子前途无量,儿媳身怀有孕,一家和睦。
对比起来,皇后一无所有。
皇后怎甘心?
她争了一辈子,斗了一辈子,踩了这个姐姐一辈子,怎甘心最后输得那样惨?她的儿子虽禁于广陵宫,但还未被废。只要萧家没有被冠上乱臣贼子的罪名,宫越就还有机会。
毕竟,宫墨也是楚央的敌人。
特意选择在今日,萧家行刑之际,便是给皇后来自现实的压力和逼迫。让她知道,可供她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算是一种心理战术。
但愿皇后能够找回最后的理智。
“现在什么时辰了?”
在一旁伺候的紫霜回答,“巳时三刻。”
还有一个时辰。
师心鸾看着窗外,今日雪已经停了,但愿北疆的风雪,莫要再起。
不知过了多久,紫霜道:“小姐,快午时了,要吩咐上午膳么?”
“午时…”
师心鸾目光一凛,“去看看,乐槐回来没有。”
“是。”
紫霜觉得今日小姐有些奇怪,隔一会儿就问她时间,神色也总有些忧心匆匆。压下心中疑惑,她退了出去。刚巧在门口与匆匆回来的乐槐打了个照面。
“乐槐?”
她一怔,而后一喜,“方才小姐还在问起你,你终于回来了,快进去吧,别让小姐等急了。”
“嗯。”
乐槐点头,“世子快回来了,你去厨房传午膳吧。”
“好。”
紫霜匆匆去了,乐槐迈步进了屋。
师心鸾已听见两人的对话,见她进来,立即问,“如何?”
乐槐面露笑意,“世子妃放心,恩赦令已出宫,世子让奴婢先行回府报信,以免世子妃担心。”
皇后总算不负所望。
师心鸾松了口气。
监斩官乃宫墨,楚央肯定会跟着宣旨的公公一道去刑场。
又等了两刻钟,楚央回来了。
师心鸾起身迎上去,却见他眉心紧皱,似有愁绪。
她心中一动,“担心萧平不接受劝降,或者途中生变么?”
楚央本不欲说起这些朝政之事让她烦心,但她问起,他也不会隐瞒,遂拉着她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