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心鸾恍惚了一下,渐渐沉默下来。半晌,她轻叹一声。
“当初我该劝她离开梅兴怀的。”
早看出梅兴怀不是什么良人,但两人早已成婚且有一女,这个时代的封建制度和礼教限制让安绣莹不能洒脱的离开,也不可能割舍自己的亲生女儿。所以当初她给安绣莹献计,他们夫妻二人离开后,她便派了人去梅府打探消息。
那刘氏腹中的孩子自然是没生下来,丈夫不在身边,自己又是个妾,没了孩子自然再不得梅夫人护佑,地位急转直下,早已对安绣莹够不成任何威胁。安绣莹的病也好了,且又怀了孩子。她和梅兴怀毕竟是青梅竹马,感情基础仍在,时间一久,或许曾经那段风流往事也就淡了。却没想到,战争再次为这对才修复裂痕的夫妻带来了灭顶之灾。
“不过…”她目光垂下,声如蚊蚋道:“我相信她知道该怎么做。”
安绣莹随梅兴怀离开之前与她长谈过一次,彼时从安绣莹的言谈中可以看出,这个一直为了女儿委屈求全的女子早在丈夫的日渐疏离和婆婆的冷淡以及现实的森凉而冷了心,看淡了。
昔日青梅竹马的情谊随着现实和人性的背叛渐渐凋零,她本是聪明的女子,知道该如何做才是对自己最有利的,否则也不会下定决心对刘氏出手,且毫无痕迹。
两人之间一直有书信往来,从那些字里行间中,也可以看出,安绣莹如今对这段婚姻并不如从前那般炽热热切。更多的,只是尘埃落定的相敬如宾。她并不怨天尤人,也未唉声叹气,心性倒是越发淡泊。
至少,她还有孩子。
哪里知道,梅兴怀的不负责任,竟不止于内院之中。
不过梅兴怀在生死之际未曾舍下妻儿,想来对安绣莹还是有感情的。只是他做了这样的事,注定没有好下场。若他是个聪明人,就该写下休书,至少还能保留他梅家一息血脉。
“他们现在大概逃去了哪儿,你知道么?”
安绣莹还怀着孩子,不宜奔波劳行。若是被官兵抓住,那些人可不会因为她是弱质女流就手下留情。若是胎儿有所损伤,沿途又耽搁治疗,怕是性命堪忧。
“前线正在打仗,他们不敢逃亡北方,更不可能南下回京自投罗网。最安全的,应是往西。皇上下达诏令抵达淮城的时候,他们已逃走数日。父王派兵增援,先得到消息,以亲王之尊先派人追捕。所以,父王的人应该会先找到他们,你不必担心。”
就算有人想要从中捣乱,时间上也来不及。
“那就好。”
师心鸾松了口气,犹豫一会儿,道:“边线正在打仗,她只能回京。但她此刻身怀六甲,长途奔波必须有人护送才行…”
楚央道:“这个简单,她不是还有个哥哥么?届时让她兄长去接她就行了。”
师心鸾目光一转。
“梅兴怀弃城而逃视为叛国,只怕安家现在恨不得与梅家断绝来往才是。只要绣莹一朝为梅家媳妇,两家的牵连就斩不断。最好的办法,就是弃了这个女儿,才可保安家无虞。你是不是…早就去暗示过安氏父子?让他们接回绣莹?”
楚央笑了笑。
“梅兴怀弃城而逃,至数十万百姓于不顾,毫无血性良知,这样的人死有余辜。但安氏是你好友,她若因此受牵连被诛,你定然伤心抑郁,我又怎能冷眼旁观?好在安氏父子并非凉薄之人,并未有过舍弃她的念头。只要找到她,安家自有她容身之地。”
“不见得。”
师心鸾嘴角勾起若有似无的嘲讽,“她父兄怜她遭遇自会允她回府,但她那嫂子可没那么大度。她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生活在那样一个地方,日日受人白眼议论。这个时代对女子本就有诸多苛刻的礼教束缚,我只担心,她回京以后的日子,不好过啊…”
楚央则道:“她可以改嫁。”
师心鸾轻笑,“爷,你以为所有人都跟你一样,对礼教条陈不看在眼里?虽然我也是二嫁,但我之前没有孩子,与甘家并无多少牵连。可绣莹不一样,她有孩子,有牵挂。她若改嫁,孩子该怎么办?这个时代,可没几个男人大度宽容到善待自己妻子跟前夫的孩子。”
楚央微微蹙眉。
其实他并不关心这些事,只因是她的好友,他才多关注了几分。在他看来,只要能保住安绣莹的命,就足够。至于安绣莹的未来,并不在他的操心范围之内。但看她如此忧心,他也不能冷眼旁观。
“别操心那么多了,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路要走,她遇人不淑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