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话说来简短,可是雪言却听得暗暗惊心,这皇甫一族,也可以说是当代的大宋杨门了。她听得入神,就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楚楚咬着下唇,默想了一会,才小声说道:“后来凝公主就死了。”
雪言一惊:“死了?”
“凝公主和太子殿下同年,自小玩在一处,皇上和皇后有意赐皇甫一族殊荣,不计较她家族的没落,于是在太子殿下和凝公主十七岁的那年,亲自为他们赐婚,封凝公主为太子妃,家族上奉皇室宗庙。”
雪言静静听着,心下却不以为然。皇甫氏一门忠勇,虽然整族没落,但是在军中却拥有无可替代的影响和号召力,凝公主嫁进皇室,也算是对皇室的巩固吧。
“可是后来,就是大婚的当日,凝公主却上吊自尽了。”
“什么?”雪言顿时色变,皱眉问道:“自尽?”
“是啊,”楚楚面色也有些苍白,低声说道:“皇家的诏令上写着是凝公主因病去世,但是楚楚自小长在宫中,却亲眼目睹了一切。当初太子迎亲的马车已经到了榭水居,太子殿下穿着一身大红锦袍,手捧着紫罗兰彩球,兴高采烈的跟在礼官后面进了寝殿,结果却没看到凝公主。众人一下就慌了,四处去寻找,最后,还是太子殿下第一个找到了凝公主,大家跟着跑到后殿,就见凝公主一身嫁衣,头悬三尺白绫,就挂在窗外的那棵梧桐木上。”
夜风吹来,带着浅浅月华,冰冷刺骨。
“太子殿下当时大叫一声,就昏过去了。我当年跟着娘亲,是迎亲队里的小花娘,母亲和其他的宫廷姑姑急忙跑去把凝公主放下来,我害怕的往后退,一下就绊在一块石头上,摔倒在地。哭着叫人,却一眼看到石阶下的石榴树下,二皇子一身青紫色长袍,脸色白的像鬼一样,静静的站在人群之后,眼睛通红的望着那株梧桐树,一言不发,拳头紧握着,好像要捏出水来一样。”
楚楚眼睛发红,轻轻的抽了抽鼻子:“后来,所有迎亲队的礼官宫女姑姑都被秘密~处死了,我当时因为还不到九岁,才得以幸免。娘亲死去之后,我就一直在宫里伺候,可是从那以后就见不到二皇子了,只有每年皇后生辰的时候他才会回宫一次,也很少外出。我听人说,他被发往灵山了,说是代天子守灵,一晃眼,这也七年多了。”
雪言缓缓点了点头,只觉心中一阵抑郁。又是一桩宫廷秘史吗,她已经见了太多了。
“其实太子殿下以前不是这样的,都是凝公主死去之后,才日渐消沉。姑娘没见过凝公主,那真是神仙一般的人,不但身份高贵,对人也极好,性格很是温柔,我们当年这些宫里的小女官,没有没受过她恩惠的。只是没想到,那么温和的一个人,最后竟然有勇气走这样一条路。”
雪言淡淡摇头:“那样一个满门忠烈的名门之后怎会温和如水,恐怕骨子里流的血都是沸腾滚烫的,她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人,只可惜,她当年没有自保的能力,并且也没有托付给一个有能力保护她的人。”
楚楚听得似懂非懂,雪言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说道:“楚楚,你喜欢皇宫吗?”
小丫鬟有一瞬间的迷茫,她喃喃说道:“我也不知道,我娘亲是宫廷里的女官,被太后指给文史馆的馆正爹爹,后来生了我。我生来就在这里,从来没出去过,见惯了各宫的娘娘夫人们争宠欺诈,一生见到的两个不同于她们的主子就是姑娘和凝主子。奴婢也说不上来喜欢不喜欢,可是不论喜不喜欢,日子不是都得这么过吗?”
雪言微微一愣,随即轻笑道:“你说的对,不论接受如否,日子都得这么过。因为没见过,所以只能选择安于现状。”
她低下头,轻拂着小丫鬟的头,说道:“楚楚,外面和这里不一样,你可以大声说话,可以大步走路,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只要你工作,就可以得到报酬,就可以过你自己想过的生活,在外面,连风都是自由的。”
小丫鬟有些迷茫,她喃喃的问:“那,我早上不想起来,想睡懒觉,也没人管吗?”
雪言失笑:“当然,不过你要被扣工钱的。”
“哇!”楚楚突然兴奋起来,一把抓住雪言的手,问道:“姑娘,你口中所说的云畔之巅就是这样的吗?是吗?”
雪言看着她,那眼神那般悠远,远不像一个十七岁的少女,好似透过了楚楚看到很远,看到了云畔之巅缥缈的山峰,看到了一望无际的白云,看到了圣洁的山巅……
“我不知道现在是不是那样的,因为我也没有去过,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