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飞枭在东关战败的消息,根本瞒不住,也没必要隐瞒。死了那么多人,要不了多久,士家聚集的地方就会到处办丧事,怎么瞒住世人? 死的是魏军将士,不过大魏皇帝曹芳并不伤心,甚至还有点幸灾乐祸。因为那些兵马、根本不在他的掌握中,反而是权臣威胁皇权的依仗。 今天侍中许允未进宫教习剑术,曹芳也就没去太极殿庭院,只在西阁自己练习。 殿宇的重檐上积雪覆盖,天气严寒,但曹芳却并不觉得寒冷、甚至还出了汗。他正不知疲倦地在冰天雪地里、练习着已经学会的招数。 开刃的真剑在空气里隐约有声,曹芳的刺、劈、割都非常用力,脸上的表情有些狰狞。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砍空气,而是每一剑都砍在了权臣的身上!要把他们都碎尸万段,诛灭三族。 他在暗自呐喊,随着每一次攻击,他心里都默念着:死!贼子,全给我杀! 或许因为他的神情可怕,站在边上的皇后、张美人、愚婉等都面带惧意。 曹芳挥舞着剑、直到精疲力尽,这才把剑扔在雪地里,喘着气向檐台这边走过来。皇后甄瑶拿起布巾,想给曹芳擦拭额头上的汗珠。 曹芳却忽然把手一扬,“啪”地一声将甄瑶手里的布巾打掉,冷冷地“哼”了一声。 甄瑶的眼泪立刻从美目中涌出,更咽道:“陛下为何如此恨妾,妾做错了什么?” 曹芳不答,转头看向了张美人。张美人却侧目瞧了一眼皇后,忙把干净布巾重新交到了皇后手里。 张美人因为欺负皇后,上次被郭太后下令打了,她那身子骨哪受得了、差点没被打死!因此张美人至今心里还有后怕,没敢跟着皇帝再欺负皇后。 曹芳皱眉道:“卿怕她做甚?连卿也不听我的话了?” 张美人这才讨好地上前,拿布巾轻轻揩着曹芳的额头。 曹芳冷笑道:“迟早要去永宁宫养老,妇人还干什么政?”他没说谁,但这句话就是说给皇后妃嫔们听的。 大家都应该明白,究竟谁才是天下的主人! 曹芳昂首站在檐台上,看着周围蔽塞的宫阙,眼前不禁又想起那天在平乐观、千军万马的壮阔景象。天子当如是!手握雄兵,金口玉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杀就杀谁。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忠臣许允的暗中叮嘱,总算沉住了气,一甩袍袖,向屋子里走去。 ……侍中许允刚刚离开宫门,在马车旁边驻足,转头看了一眼皇宫方向,黄门监苏铄站在雪地里、向他微微点头示意。两人都没有多说,许允很快弯腰走进了马车尾门。 今日尚书左仆射李丰再次请了病假,应该在家中。李丰本就经常请假,表现得十分正常。 许允到了李家宅邸,李丰等人果然迎到门口。 自是一番揖拜,相互寒暄了几句。直到二人来到了阁楼上,许允才终于忍不住心中的喜悦,感慨了一声:“真乃天助我也。” 李丰笑了笑,沉声道:“王家真是德不配位!那王飞枭丧师辱国,王凌在江陵聚兵十万之众、几百里运粮,空耗国力,未能有寸功。此时只要杀掉秦亮,占据洛阳,看谁还愿意支持王凌?” 许允道:“这次确实是天赐良机,幸亏我们早有准备。” 李丰道:“士宗这么说,让人倍感欣慰!士宗的剑术最是高超,千万不能犹豫、更不能怕秦亮。有卿在场,方可保万无一失!” 许允道:“双拳难敌四手,彼时我们手持兵刃,一拥而上,凡人谁能抵得住?到了发动之时、已非最难的步骤,反而是事先不能走漏风声,尤为重要。” 李丰道:“只有我们几个人知道,卫将军府看起来没什么异常。秦亮必定还不知情,他也无从得知。” 许允点头称是。 这时李丰恍然道:“夏侯泰初那边怎么说?” 许允想到了羊徽瑜的决绝态度,心情有些复杂。他忙稳住心神,小声道:“我没有明言,只是告知泰初,我将有性命之危。泰初应能察觉一些迹象,但他不知道我们究竟要做什么。” 沐假宴会那天,许允对夏侯玄的暗示比较明显,夏侯玄似乎能猜到、他这边可能会出事。 而两人在羊徽瑜跟前,则是另一番说辞,明确地说许允染上了重病。所以问题不大。 李丰点头道:“这样也好,等到得手之后,再告知夏侯泰初,并推举他为大将军,免得节外生枝。” 许允道:“夏侯泰初为人可靠,这些天没有传出半点风声。” 两人再次商量安排的细节,包括如何带剑入宫、宦官如何藏兵器入东堂等等,考虑得十分周全。 到时候、许允把剑藏在宽大的裘衣里入宫,走阊阖门,黄门侍郎在那里负责检查;而黄门侍郎苏铄是自己人。即便万一出了什么纰漏,许允也有借口解释,他本来就在教陛下练剑,带剑入宫可以声称是得了陛下的诏令。 许允随身带剑,便是为了在陛下开口呼“逆贼”之时,让许允首先快速发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不给逆臣反应时间。 李丰以及几个宦官近侍,则先分发好剑刃、再加入围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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